十九年前,江南洪災,太子符钺奉旨赈災,大澇之後又發瘟疫,符钺染上瘟疫不治身亡,本以為是天災,卻不想是人禍。符钺染上瘟疫并非意外,乃有心人故意将染上瘟疫的病人碰過的物品放入符钺房間所緻,之後,又偷偷在治病的湯藥裡加相克的東西破壞藥性,符钺久治不愈,心腹徹查才發現貓膩,抓到人拷打一番,才知動手是繼後鄧氏。
符钺的病情到底還是耽擱了,他深知自己大限将至,自己這一去,留在京城的太子妃,無論如何繼後都是容不下,他重病纏身無力籌謀更多,隻得派親信秘密回京城,接走太子妃送往中山,請求太傅故友中山老人庇護。然而,他們的行蹤不知為何洩露了,繼後随即派兵追殺,車架行至易水,太子妃受到驚吓早産生下一對雙生子,但其中一個一出生便沒了氣息。
追殺的刺客緊追不舍,他們一行人單力薄無力對抗,關鍵時刻,太子妃當機立斷,命心腹帶着尚且存活之子先行離開,自己則抱着沒了氣息的另一子引開追兵。太子妃深知沒有活路,故意往懸崖方向逃,無路可退之際,當着追兵的面跳下懸崖,懸崖并不深,不過半日,追兵便在懸崖下發現了太子妃和剛出生的嬰孩屍體。
太子府走水身懷六甲的太子妃身故,太子染上瘟疫病故,兩樁噩耗接連傳來,皇帝不堪打擊,憂思成疾很快病倒,繼後鄧氏趁機把持後宮,朝上鄧黨迅速把持朝政,大力提拔親信,一時間鄧黨權傾朝野。皇帝察覺到鄧氏的野心已為時已晚,滿朝鄧黨能制衡他們的,唯有手握重兵常年鎮守北關的定王符霈。定王符霈雖野心勃勃,但他好歹還姓符,若真有那麼一天,符霈登基為帝,大禹江山仍舊姓符,但若被鄧氏改朝換代,亡國皇族會有什麼下場,曆代史書都寫得清清楚楚,前車之鑒,皇帝心知肚明,自不敢不防。
于是,病床上的皇帝,一封聖旨快馬加鞭送往北疆召回定王符霈,有意扶持,縱容符霈結黨營私,與鄧黨争權奪利,後大限将至,又一旨遺诏予符霈攝政之權。
皇帝駕崩後,繼後扶持同為上陽郡鄧氏出身的鄧貴人所出七皇子符鑲為帝,符霈攝政,鄧黨果真礙于符霈手中的北疆三十萬大軍,始終不敢造次。
這也是符易堅持要去北疆的原因,隻有手握兵權,才能在這波谲雲詭的朝堂中擁有一席之地,但鄧豫卻不贊同符易的做法。北疆是攝政王符霈的根基,符霈雖久不在北疆,但北疆統領、上下将士皆是符霈的心腹,三十萬大軍更是以符霈馬首是瞻。符易想要在北疆分一杯羹談何容易,所以,鄧豫并不贊成符易前往北疆,兩人發生了第一次争執。
“殿下,”鄧豫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稱呼符易“殿下”。
“殿下想要的兵權,臣已在為殿下圖謀,統領禦林軍三萬精兵的彭盛,與臣舅父是舊交,京郊南北兩大營各有十萬大軍,這些年,臣也陸續安插了不少人進去。”
“依臣愚見,殿下實在不必前往北疆,先不說,想要在北疆分一杯羹不易,且北疆距京城有千裡之遠,從北疆調兵快馬加鞭也需将近半月,殿下何必舍近求遠?若殿下實在想入軍營曆練,臣最晚下月初,便可安排殿下入北大營。”
鄧豫能在順利在軍營中安插自己的人,其實全仰仗鄧太後。
鄧太後十多年間苦于被攝政王制衡,太需要一個能制衡攝政王的人,鄧豫僅僅用了十年時間,就由翰林院入内閣,并很快在内閣嶄露頭角,能力心智可想而知,這樣的人正是鄧太後需要的,且他與鄧太後皆出自上陽郡鄧氏,本家的侄兒,鄧太後天然對多了一分信任,要緊的事都交給鄧豫,鄧豫往禦林軍、南北兩大營安插人手,更是鄧太後及鄧黨樂見的,所以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鄧黨甚至還會給鄧豫行方便。
可鄧太後并不知道,鄧豫跟她從不是一條心。
鄧豫幼年父母俱喪,家業被族中叔伯侵占,鄧氏族老無一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鄧豫被叔伯吃絕戶。若不是鄧豫舅父收到消息,派人将鄧豫接走,鄧豫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難說,更不會在機緣巧合下入到中山老人門下,更不會與後來上中山尋求庇護的符易情同手足一起長大。
鄧豫十七歲奉師命下山,入朝堂攪弄風雲十五年,謀的不過是天下安定,鄧黨貪得無厭、符霈暴虐嗜殺,皆非良主,唯符易得中山老人悉心教養十餘年,文治武功頗有先太子遺風,故而,鄧豫一開始選定的主君便是符易。這些年,鄧豫假意依附鄧氏一黨,不過是為了借鄧黨之手鏟除符霈。
“近年來,符霈日漸式微,殿下此時入北大營正是時候。”
“師兄既已安排妥當,全憑師兄安排便是……”
“不對,”容時打斷鄭璨陽念的台詞,“璨陽,情緒不對,”他斂了斂情緒,正色道,“符易年近十九,開始有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卻被鄧豫否決,心裡多少有些不滿,甚至還有一些不甘,唯獨不會有憤怒。璨陽,你情緒中帶着憤怒,顯然不符合符易人設,你再琢磨一下……”
鄭璨陽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情緒怎麼總不對味,原來是我對角色的理解錯了,”他往容時跟前湊了湊,讨好的嘿嘿笑笑,“容時哥,多虧有你。”
容時輕輕搖了搖頭,嘴角不由的勾起,臉上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到溫柔。
他不知道,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一個去而複返的人,看到了這一幕,并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