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新最後五味雜陳地挂斷電話。
都忙,但沒有一個人在忙自己想過的事。
晨光熹微,牧新踩着時間去監獄那邊探視。
如今他已經平靜下來,至多話說太多的時候還忍不住輕輕哭一聲。
父母會安慰,但搖搖頭,牧新又說,隻是眼睛太酸了。
他又忙忙碌碌兩年,再一次被合作方拒絕後,牧新的脾氣爆發了一瞬。
但又能怎麼做呢,不能砸東西或者怒吼,他還得收拾好心情。
這天他在臨渡落腳,天下着雨,牧新才想起,這個季節總是這樣,悶熱多雨,但他以前很享受這個時候的夏天。躲在空調房裡歇涼,但也可以頂着大太陽做着無意義的瘋狂小事。
一中附近發展得越來越好,對面新建了地鐵,牧新鑽出去的時候才恍惚覺得,學校已經和記憶裡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還在上課,透過模糊的傘面,隻能看見校内前庭上幾個體育課在雨下打籃球的學生。
牧新精力并不算特别高,以前就是這樣,所以那些男高中生标配的籃球運動他幾乎沒去參加,現在倒是有點後悔了。
他又看了會兒,發現門口有個人站着,那個人正對着的應該是學校的招生廣告。
牧新意外地和對方搭了話,那是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人。
更意外的是對方還認識自己。雖然牧新更覺得是因為那上面有着不像自己的照片。
好久沒面對過同齡人,牧新一時間不知人在何處,恍恍惚惚這幾年都好像并不那麼沉重。
他環視一圈,自己什麼都沒有。
再看那個人,雨打濕了頭發,狼狽不堪。
如果是很久之前,他應該會笑着鬧,不在意地把手上的東西給出去。
牧新也确實這樣做了,舊雨傘帶着自己高中生活的潮濕記憶,就這樣給一個潮濕的人撐起了一小片幹燥的天地。
“有機會的話,再還吧。”
雖然牧新覺得後面再說的話沒有意義。
陌生人隻在牧新的記憶裡留下很小的一點,他沒有精力去記,畢竟還有自己碌碌無為的生活。
又是很久之後,牧新鎖上了大門,想自己大概在經商方面真的不太有天賦。早知道當初不要貪樂,至少不要順着父母的話好。
原來小說真的是假的,根本不存在什麼逆風翻盤,更多的是窮盡所有之後發現還無能為力,甚至已經到了真正的心累程度。
又一年,牧新經過一中不遠處那的十字路口,牧新往嘈雜的方向看了眼。
好像是車禍。
這個世界上不知道哪個角落,又有人在悲傷。
牧新挂斷手裡的電話,扯了扯衣服,眼裡沒再有起伏,走了。
他現在沒必要有多餘的同情心,畢竟誰都幫不了。
暮色四合,牧新睜開眼睛。
窗外的紅粉交接,霞光萬道,火燒雲把房間映得绯紅。
牧新擡起手看了眼,上面竟然還有一道筆墨——昨天考試沾上的,看來洗手就沒認真過。
他現在的苦惱,隻是一場忘記複習,臨時突擊了一整晚的期末考試。
“許知霖。”牧新輕輕叫了聲。
原本是沒想得到回應的,畢竟他那話僅僅隻是醒來後無處安放怔愣,再随口叫一個會讓他安心名字而已。
然而餘光裡,又毫不意外地出現了身影。
許知霖站在門邊,脖子上還挂着剛要系上的圍裙,就問:“怎麼醒了?我以為你要睡到晚上。”
牧新轉頭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聲,“不說那個。我就是突然覺得,你還挺帥的。”
許知霖:……
“怎麼了?”
等他走近,牧新便支起上半身壓在許知霖腰上,蹭了蹭才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高中那會兒你去拍服裝模特廣告的時候,不是拍過一套西服嗎,我覺得還可以再拍一次,當時除了那什麼,細想還是覺得很帥的。”
許知霖冷不丁道:“什麼?害怕?”
牧新這次倒沒有因為這段“黑曆史”而羞憤難當,他慢慢擡起頭,伸手去摸了摸許知霖下巴。
“我好像在夢裡又過了一輩子。”
許知霖在愣神的時候,牧新繼續說:“夢裡我不認識你,我們沒有交集。可本來該毫無相交叫你的兩個人,竟然還能碰到一起。”
“許知霖,我一點也想象不到你是怎麼一個人走到現在的。我覺得,任何時候的我看見你,應該都會忍不住。”
他緊緊環抱着人,聲音低伏,沒太過多思考,“現在的擁抱就當是抱了那個淋雨的人吧。”
許知霖呼吸在一瞬間加深了些。
話不需要徹底言明,許知霖已經了然。
他輕輕在牧新肩上拍了拍,語氣柔和得像明天的晨曦,“謝謝,星星。”
“還有一件事,我聽你的了,那些過去的,隻是沒有發生的可能性。我都知道。”
他撐着牧新,低頭在牧新發際落吻,“謝謝你會喜歡我。”
“诶對了。”牧新摸出手機看了會兒,聊天界面上簡短的話讓他暫時理解困難。
“我本來都懷疑以前的讀心術是臆想了,這人總不能是吧?”
[如果真的需要讀心的話,我再試試。]
話裡沒有多餘的感情,隻有對于這一計劃的雄心。
牧新一驚,“原來我以前真會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