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北方舊都被圍困,北方的使臣來了一波又一波,請求朱騰去勤王救駕,救那個隻有三歲,被匆忙扶上位的傀儡皇帝。
朱騰摟着姜滿,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爬都爬不起來。
使臣走後,朱騰眯着眼看姜滿,“滿娘……”
姜滿拿起帕子,擦他嘴角溢出來的酒,細緻溫柔。
朱騰的臉上全是醉意,可目光犀利,姜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他又喚她:“滿娘。”
姜滿終于嗯了一聲。
他看着她如妖般豔麗的面容,問道:“我願用我所有的江山與财富供養你,你會永遠待在我的身邊嗎?”
姜滿不知道該怎麼答,隻能說:“爺喝醉了。”
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你答應爺,永遠不離開我。”
姜滿掙脫不開,歎了口氣。
“在這亂世裡,妾除了爺的身邊,還能去哪兒呢?”
雖然沒有得到最直接的回答,但姜滿這一句話,還是将他的心熨帖得舒舒服服。
是啊,天下已然亂成這個樣子,她如此貌美又孱弱,除了自己的庇護,她還能去哪兒呢?
她哪兒也去不了。
朱騰滿意地醉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姜滿又得到數不清的賞賜,眼紅了一衆将士。
然而,三天後,就沒有人再嫉妒她了。
因為消息傳出來了,主公要娶琅琊劉氏之女。
劉氏可是世家大族,在前朝的勢力根深蒂固,在琅琊也是數一數二的當地豪紳。
主公與劉家聯手,何愁天下不盡收囊中?
衆将士仿佛都能看見主公君臨天下的一日,欣喜地奔走相告。
奔走時,看見了姜滿,又暗暗露出可惜的表情。
主公對她這麼好,結果,連個名分都沒給啊。
姜滿面無表情地在一衆各色的表情裡走過,穿過密林,來到河邊。
雲岫正在河邊磨刀。
姜滿頓時挑起眉梢笑起來,連聲音都跳躍,“你怎麼在這裡?”
雲岫看看刀,又看看她,幹巴巴地說:“我在磨刀。”
她好似沒見過刀,欣喜地湊近他,仔仔細細地端詳磨刀石上的那把精緻的小刀。
說是刀,其實是匕首,彎月一樣,做的小巧精緻。
姜滿問:“你就是用它來殺人嗎?”
雲岫說不是,“大多數時候還得用槍和大刀,匕首是最後一道防線。”
姜滿用滿是疑惑的眼神看他。
雲岫隻能繼續解釋,“若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隻能拿出匕首,出其不意地再搏一次。”
雲岫說完這句話,看見姜滿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亮晶晶的像是璀璨的星河。
她興奮地看着雲岫,“我,我能摸摸它嗎?”
這把匕首不是軍裡發的,是有一次出任務,他路過一處鐵匠鋪,一眼看中買下的。
這些年來,它一直貼身放置,跟着自己,做自己最後的底氣。
他用抹布把匕首表面的水擦了擦,遞給了她。
她滿眼歡喜,小心翼翼地拿着匕首看來看去。
“好漂亮。”她感歎道。
他會心一笑。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雲岫,問道:“我也可以學會用匕首嗎?”
雲岫愣了一下,說:“匕首輕巧,可以的。”
她又高興了幾分,“我出不去軍營,若下次有機會,你能否幫我帶回一個匕首?我有重金相謝!”
雲岫有些疑惑,“其實,也用不着如此麻煩,你可以跟主公說,庫裡有些匕首比我這個還漂亮,十分華貴。”
她卻搖搖頭,神情低落,“我不想讓他知道。他不喜歡我擺弄這些,怕弄傷我。”
這當然是她騙他的。
可雲岫還是為她惋惜了一二分,然後就輕易地答應了她:“那我下次有機會,給你帶一個回來。”
她連忙點頭,滿眼的欣喜都快溢了出來。
他實在承受不住,隻能拙劣地低下了頭。
——
夜裡,朱騰依舊纏磨在姜滿身側。
他問:“滿娘,你怨我嗎?”
姜滿回答:“滿娘出身低賤,能陪侍在爺左右,得一栖身之地已然足以,其他的,滿娘也從未奢求過。”
朱騰不置可否,他也知道,姜滿不會有意見。
他順着說:“你還從未告訴我,你家是哪裡的?”
姜滿的眼神變了一瞬,又重新回歸平靜。
她用力平穩聲音,“妾生在落石村,就在初見爺的那個地方附近,爺怕是忘了。”
朱騰連忙說:“我怎會忘?”他想起往事,感歎,“那時,夜深林密,你像隻小鹿一樣闖了進來,一雙眼睛,美得像妖怪。”
姜滿問:“像妖怪?那爺不怕嗎?”
朱騰笑了,“爺是誰?爺是真龍降世,就你這樣的小妖怪,沒等着來吃我,就得被我吃掉。”他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逗她,她嘴邊也配合地出現一抹笑。
就是這樣的笑,不多也不少,就像她的情意,如涓涓流水,既不奔湧,也不幹涸。
她不會像從前的那些女人一樣,對他諸般要求,稍有不稱意便大喊大叫。
她也不會像那些隻貪圖他權勢金錢的女人,眼裡沒一絲真情。
她剛剛好,讓他忘不掉,也割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