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至遠古養巨獸》
文/無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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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過正午,日光晃晃,曬得土地發焦。
一戶門外栽着兩顆桂花樹的農家小院内,少年立在石井邊,先打了桶清水,接着将桶内的水沿着周圍灑掃。
少年着藍色對襟布衫,漆墨般的烏發半披在背後,肩膀削瘦,腰肢束了一截灰帶,勾勒出纖細韌性的身形。
盡管衣着樸素,模樣卻生得清秀标志,臉不過巴掌大,膚色瑩白,杏眸皓齒,眉心墜着一顆細小胭紅的痣。
這顆紅痣也叫哥兒痣,生下來就有。
在大梁,像琨瑜這樣的哥兒,可以同尋常女子那樣嫁人。
琨瑜将院子灑了一遍井水,又扶了扶沿着菜地攀長上圍牆的瓜苗,擇幾把新鮮菜葉放入雞棚的食槽内。
他手腳利落,幹活的速度雖然不快,卻井井有條,把小院理得整齊幹淨。
竈屋一角飄出煙火氣,不久後傳出婦人的呼喚。
“阿瑜,飯菜備好了——”
琨瑜用井水清洗手腳,很快趕去竈屋。
竈邊站着位身量嬌小的婦人,一襲墨綠色細麻對襟裙,杏目圓臉,眼尾有着淺淺笑紋,發髻用木钗别起,氣質溫和,一看就知是個好相處的。
琨氏将竹籃交給他:“飯菜都在裡邊,趁熱給你爹他們送過去吧。”
說完,雙手一拍:“忘了綠豆湯,把這個也帶上。”
琨氏從木盆取出兩碗井水浸泡過的綠豆蓮子羹,細聲念叨着:“氣候熱,讓你爹跟你大哥多喝點下火氣,盆裡給你留了碗,井水凍着呢,涼涼的,一會兒從鋪子回來了記得喝。”
琨瑜微微點頭:“好。”
琨氏打量小兒子,欲言又止。
她問:“阿瑜,跟許家說的那門親事,你意下如何?”
琨瑜道:“爹娘覺得好便好。”
琨瑜今年十七,差兩個月就要十八,早過了嫁人的年紀。
他爹在鎮子上開了一家鋪子,專門打制鐵器和防具的,生意還算不錯。
琨瑜十六那年,上家門提親的人不在少數,隻是他想留在家裡多幫忙兩年,這才拖到今日。
約莫半個多月前,他爹相中鎮上姓許的一戶人家。
許家在鎮子上做的布匹生意,那位許家大郎,琨瑜曾經遠遠地,隔着街見過兩三回。
他與對方沒接觸過,聽聞許郎好像年過二十一,是個憨厚模樣的人,膚色黑,身量還算高。
他爹說許家大郎常年跟着許老爺為了布匹生意在外奔波,這才耽誤了成家的時間。
琨氏看着琨瑜的眉眼:“阿瑜,若你不願意,娘再跟你爹商量商量。”
琨瑜提起竹籃,默默走到竈屋門口。
他側了側身,眯着眼眸望向灼曬的日頭,神情溫順乖巧,卻也有些平靜,輕聲道:“沒有不願意的。”
“聽聞那位許郎品行還不錯,又勤快,爹娘滿意就成。”
他嘴角一彎:“娘,我先出去了,天色不太好,得趕在下雨前把飯菜送到鋪子上。”
琨瑜倒未撒謊。
都說琨家的哥兒模樣俊秀,又勤奮,理當相個好人家,度過下半輩子。
琨瑜沒想過自己會跟什麼樣的人成家并度過下半輩子,成親的念頭總是很平淡。
可已過嫁娶的年紀,婚事一拖再拖,眼看爹娘愈發替他着急,私下與他商量好幾回了。
跟誰過都是過,琨瑜向來随遇而安,眼下父母催得太緊,便不好再拒絕。
索性順應父母的心意,應下跟許家的這門親事。
頂着能曬焦人的日頭,他趕到鎮子上的匠鋪。
他爹跟大哥在火房裡忙,那裡太熱,又有好幾個匠戶幫工,琨瑜已到适婚的年紀,不方便在火房那頭進進出出,于是把竹籃放在前頭吃飯的堂屋,隔着門,跟他爹和大哥打過招呼。
流火天,他爹滿身汗地拎着一個鐵錘走到火房門口,厚着嗓子應下。
又交代:“就要落大雨了,阿瑜你快些趕回去,等會兒你娘自個兒怕是忙不過來!路上當心些!”
琨瑜連連答應,加快步子往家趕。
行至半途,天色驟然暗下,狂風大卷。
入夏以後,暴雨時常潑落,當地的人見怪不怪,琨瑜也是如此。
他冒着雨趕路,雨勢太大,隻得躲在沿途一戶人家的屋檐下。
風雨交加,家中定亂成一團,他想着得盡快回去幫他娘打理才行。
這場浩大的雨勢約過二刻多鐘才慢慢減弱,大雨轉為細雨,琨瑜毫不遲疑地邁出步子,繼續往村子的方向跑。
驅車的幾個漢子瞧見,紛紛與他招呼。
“瑜哥兒,又給你爹和大哥送飯呐,來坐俺家牛車,順路稍你到村口去。”
“瑜哥兒,聽說你跟許家的親事定啦,恭喜呀!”
琨瑜好聲好氣地逐個應了招呼過來的話,他看起來脾氣好,卻沒答應坐别人家的牛車。
快過村口前,一條河流橫在過道上。
暴雨剛停,水面高漲,混着黃黑色泥漿的水流嘩嘩滾過橋面。
有時大雨,河水就會漫過橋邊,琨瑜沒做多想,如往日那般走了上去。
踏着橋步行過半,岸上不遠的村戶忽然尖叫,震驚地指着他的方向。
“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