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出來”,匆匆留下這句,銀狛往洞外飛躍而出,頃刻間化為獸形。
巨獸長嘯,獸吼威脅,再不出來,它怕自己控制不住撲上去将巢穴裡的一切撕碎。
緊跟出來的,是另外一頭皮毛幽紫的巨獸。
甫一躍下,立刻被等着它的獸巨撲出利爪,鱗尾遊動,如同鞭子打了過來。
它生生受下這兩擊,後退站穩,面對迎上來的攻擊,這次沒有被動承受,而是仰首,同樣飛躍起來。
兩獸在皚皚冰雪中展開纏鬥。
*
巢穴内,琨瑜被一張幹淨的獸皮包裹着全身。
銀弈在銀狛發怒之後将他輕輕放在床尾靠着,說了句什麼沒聽清楚,那會兒意識飄忽,漆黑的瞳孔渙散,聚都聚不攏。
他微微屈直左腿,瞥見小腿泛出一層水光滑膩,腳下的皮毛已經被打濕了。
琨瑜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倏地掀大雙眼。
胳膊一哆嗦,顫巍巍地環起合不攏的膝蓋,心如雷鼓,逃避般垂落眼睫。
過了會兒,又抖抖瑟瑟擡臉,濕濕的眼睛一眨,湧出的淚花很快從通紅的眼睛裡滾了出來。
他徹底清醒了,羞恥不堪的回憶沖入腦海,撞得他支離破碎,骨軟筋麻。
少年鼻尖通紅,哭得一抽一抽。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認錯了人,會把銀弈認成銀狛,還如此配合……
莫非他真的很放浪麼?
琨瑜臉蛋通紅,渾身抽抽,心想沒臉去見銀狛了。
該如何向銀狛交代?
對方一定很憤怒,他就算想解釋也百口莫辯。
說他錯認了人?或者說他把弟弟當成哥哥,所以才會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這些實話,無論哪句,聽起來都糟糕透了。
……
沒等他理清頭緒,外頭轟動連連,腳下的地都開始搖晃,碎石飛落,獸吼通天,震得人耳膜生疼。
琨瑜忍着鑽耳的痛,咬緊後牙,發出痛苦的低吟。
銀狛……很有可能跟銀弈打了起來,才會引起這般山搖地震的動靜。
他精神一凜,意識到此刻不能逃避,若他不出面,或退縮了,外頭的獸人怕會打個你死我活。
琨瑜裹緊獸皮,匆匆理了理散亂的頭發,抓起平時擦拭的粗麻布,草草将淌在腿腳的污穢擦幹淨。
他撐起身,像個還沒學會走路的幼獸,扶着石壁跌跌撞撞地往洞口跑。
*
一輪藍月,此刻日月褪色,冰雪狂舞,天崩地裂也不為過。
眼前的景象使得少年微微張大嘴巴,又一個震動,連忙騰出胳膊扶穩石壁。
山上的積雪因為震動簌簌飛落,猛地搖晃,琨瑜忙靠向另外一側,躲過掉下來的巴掌厚的雪球。
左斜方的山坡已經凹陷大半,兩頭巨獸互不相讓地發起攻擊。
周圍茫茫積雪,唯獨兩獸打起來的範圍裸露出泥土,地下又傳來一股震動,幽藍巨獸甩出鱗尾,尾身所過,被砸出長長的地裂痕迹。
幽藍月色間,纏鬥的兩獸仿佛兩尊煞神,整座山都要被它們薅空了。
琨瑜發上落下一快雪,顧不得拂開,反而往石台又靠近幾步,堪堪停在邊緣。
寒風如刀,無情地迎着臉刮,他出來匆忙,隻披一張獸皮,此刻迎風搖擺,瘦瘦弱弱,單薄得可憐,
琨瑜的嗓子從晚上開始就叫壞了,這時候一說話就疼。但他顧不上刀割喉的疼痛,扯開嗓呼喊,小臉扭曲,疼得嘶氣。
“别打了,銀狛,銀弈,你們别打了——”
“不要打了——”
他的聲音被凜風吞沒,斷斷續續地,隔着挺遠距離,不知有沒有傳到兩獸耳邊。
想起銀狛耳目敏銳,能捕捉到很遠地方響起的異動,還有那跑起來騰雲踏霧般的速度……
為了阻止這對兄弟鬥得兩敗俱傷,他一咬牙,眼眸透露堅決,打斷賭一把。
瞥向被幽暗吞沒的坡底,琨瑜長睫緊閉,開口叫喚:“啊,要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