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展甯和軍師在城中各戶和謝家大宅裡仔細查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特别的,于是往東去了已經稍微搭建起來的軍營。
沒一會,醫工也到了,給謝玉妍摸了一會脈,一開口就是掉書袋,雲裡霧裡地說着軍師完全聽不懂的道家術語,總結起來就是早夭之相啥的,神神叨叨的說了一堆。
軍師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何老弟你廢話真多,謝小公子到底是什麼病?要開什麼方子?”
一身道袍的何醫工毫不恭敬地翻了個白眼:“風寒入體,麻黃湯。”
“就這?這方子連我都會開,你還扯這多的廢話?”軍師滿臉無語,又問道,“謝小公子說他失憶了,是不是真的?能治嗎?”
“發燒确實能把人燒糊塗,這個治不了,反正死不了。”何醫工極有個性地轉身就走。
知道問他問不出結果,軍師忍不住問鳳展甯:“你說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此事無甚要緊。”鳳展甯随口回了一句,伸手用手背在謝玉妍腦門上貼了好一會才收手。
“也對,若真有内奸,大人都無法發覺,小孩子定然更加察覺不到。”軍師不斷地來回踱步,語氣像是在說服自己,但是又忍不住道,“可我總覺得此事蹊跷。”
鳳展甯看着謝玉妍睡夢中平靜無波的面容,輕輕地問了一句:“可是因為此子太過事不關己?”
“對!就是這個原因。”軍師恍然大悟,激動地拍了一下鳳展甯的肩膀。
“這才是真忘了。”鳳展甯的聲音依舊清冷平淡,渾身的氣勢卻陡然變得冰冷。
軍師看着鳳展甯瞬間深沉的眼神,頓時滿臉擔憂,一時卻也說不出話了。
這般的深仇大恨,連大人都久久無法釋懷,小孩子又怎麼掩飾得了,小小年紀怎麼可能有這般城府?
唯有真忘了才會像謝小公子在樹上那樣,毫無異色地和他們輕松說笑。
此時天色也才剛剛發亮,營地西北角,一人躲在營帳的陰影中放出了一隻雄鷹。
然而,這隻鷹剛飛到樹梢那麼高就突然被一支短箭射中,輕輕地落到了地上。
腳步聲慢慢靠近,一隻枯瘦的骨節分明的大手撿起了地上這隻鷹,拿起它脖子上系着的小木牌看了看。
來人穿着道袍,頭發略有些散亂,正是不久前還在中軍大帳的何醫工。他把另一隻手上的小弩重新塞回腰間,笑嘻嘻地提了提手上的死鷹開口道:“這鷹還挺肥的,不枉俺在這裡等了這麼久。”
另一人也穿着道袍,頭上戴着黃冠,認清是誰之後下意識地卸下了防備,一臉不悅地質問:“既是自己人,又何必阻我報信?”
何醫工猛地把他按到樹上,從懷裡掏出一個裝滿草藥的小包裹堵住了他的口鼻,直到對方昏過去,這才低估了一句:“誰跟你是自己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草藥包重新塞了回去,然後掏出一個小葫蘆,倒出一顆紅褐色的小藥丸,滿臉不舍地塞進了那人嘴裡,心疼道:“這麼好的藥,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暖的陽光照到了塌上,謝玉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很簡樸的帳篷裡,嘴裡還殘留着苦苦的藥味。
此刻她感覺身體好了很多,頭也不怎麼痛了,原主平時應該蠻健康的,恢複得相當快。
她茫然地走出門,發現自己所在的這一排營帳都沒人,對面是一個面積很大的軍帳。
身後這排營帳後面是同樣一排排的小營帳,附近有不少士兵都在空地上操練,全都是不認識的面孔,還有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她順着路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見到了鳳展甯和軍師,他們正站在這個很大的營帳門口,一個有點眼熟的将士正在彙報,好像是昨天晚上那個斥候領隊。
“……城裡全都搜過了,隻有兩人幸存,但是一個已經瘋了,另一個昏迷不醒,看樣子也難活下來。城外還好幾個方向都有一些被追殺的屍體,不确定有沒有人成功逃脫。營裡死了一個醫工,何醫工說他食丹藥猝死,死前一直廢寝忘食要煉金丹……”
此時,軍師和鳳展甯都已經看到了她,後者隻掃了她一眼,前者倒是笑着招手讓她過去。
“活人讓醫工照顧,屍體收斂安葬。”鳳展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醫工的死因可有看過?若是無誤,便将撫恤金給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