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這幾句話可謂是石破天驚。
其中魏敬堯的反應最大,辛禾與魏明燼都尚未開口,他已經站起來,厲聲呵斥:“從前兄長在時,你們為了争寵相互構陷,如今兄長不在了,你們連他的遺腹子都容不下嗎?”
最後那句話,魏敬堯是看着魏明燼說的。
辛禾的遺腹子,唯一能妨礙到的人隻有魏明燼。
魏敬堯覺得,這一切都是魏明燼在暗中指使的。不然花姨娘一個無寵無子的妾室,為何會突然對辛禾發難。
不止魏敬堯這麼覺得,辛禾也這麼想。
難怪先前魏明燼将她照顧的那般妥帖,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辛禾蓦的攥緊手中的帕子。
她确實想送走這個孩子,但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一旦花姨娘将她混淆魏氏血脈的事坐實,到時别說分家産,隻怕她連性命都保不住。
“花姐姐,我知你因先前你欺負我,而被老爺責罰一事對我懷恨在心。可你也不能這般污蔑我啊。”辛禾用帕子捂着臉,委屈的哭了起來。
魏敬堯毫不猶豫站在辛禾這邊,斥責花姨娘:“我聽說你從前就愛使性掼氣搬弄是非,為此兄長沒少罰你。如今兄長不在了,你非但不知收斂,反倒愈發得寸進尺,我們魏家斷然容不下你這種人。”
魏敬堯扭頭,看向魏明燼:“明燼,如今這府裡是你當家做主,你說像這種惡毒心腸的人,該如何處置?”
魏明燼一身素衣坐在主座上。
今日這事,他隻起了話頭,之後便再未置一詞。仿若一個旁觀看客,默然看着他們争辯分說。
此刻魏敬堯讓他裁決,魏明燼自是不能再作壁上觀。
魏明燼看向花姨娘,表态道:“事關我魏氏血脈,不得信口開河。”
“我有人證。”花姨娘胸有成竹。
辛禾瞳孔猛地一縮,指甲驟然掐進掌心裡。
魏敬堯登時面容驟變。
很快,花姨娘的證人就被請進來了。
是一個蒼色衣裙的女子,亦是魏大老爺的妾室之一胡姨娘。
胡姨娘向堂上衆人見過禮後,花姨娘就迫不及待去拉她:“好姐姐,快把你先前同我說的那番話,同公子和二老爺再說一遍。”
胡姨娘先是飛快掃了堂上衆人一眼後,這才怯生生開口。
“老爺之前宿在我房中,與我閑話家常時,曾說起他尚未碰辛姨娘。”
“那是什麼時候?”花姨娘當着衆人的面問。
“上月十八。”
“老爺是這月十六過世的,距離他說這話時,不足一月。”花姨娘似是咬住獵物的獵狗,她志得意滿盯着辛禾,勢要将辛禾咬死,“而辛姨娘你卻有月餘的身孕,你腹中的孩子不是野種是什麼!”
一時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辛禾身上。
辛禾沒想到,花姨娘口中的人證竟然是這個。她掐進掌心的指甲慢慢松開,旋即站起來,啜泣反問:“老爺在時,曾三令五申不許我們姐妹間争風吃醋,又怎會轉頭在胡姐姐那裡,言說我們之間的房中事?”
魏大老爺雖納了一宅子的莺莺燕燕,但他的目的隻為添丁進口,所以平日對妾室們約束頗嚴,不許她們勾心鬥角。
見胡姨娘被辛禾的話問住了,花姨娘當即就要接話,卻被魏敬堯搶了先:“此事我亦有所耳聞。”
“而且胡姐姐說的上月十八我有印象。我記得,那晚老爺最後是宿在我房裡的,他來時,身上有很重的酒氣。”說到這裡時,辛禾頓了頓,思索片刻,又擡眸看過去,“第二日芳絮姐姐因此事罵我之後,我才曉得,那日原是姐姐的生辰。”
魏敬堯聽出了其中的破綻,頓時看向胡姨娘:“那日既是你的生辰,我兄長為何會同你說辛姨娘?”
“二老爺……”
魏敬堯打斷花姨娘的話:“我在問她,沒問你,你給我閉嘴。”
妾同奴婢,花氏面上雖有不服之色,但卻不得不閉嘴。
見花姨娘吃了挂落,胡姨娘不敢欺瞞,嗫喏答:“老爺随口說的。”
魏敬堯又問:“那日既是你的生辰,你可有吃酒?”
這事抵賴不了,胡姨娘隻得如實答有。
“我兄長酒量不淺,你既陪他吃了酒,想必那時也清醒不到哪裡去。你一個醉酒之人,怎麼就能将我兄長随口說的話記得一清二楚呢?”
“這……”胡姨娘面露遲疑之色。
魏敬堯卻不給她辯解的機會,隻滿臉怒氣道:“我兄長屍骨未寒,你們就開始搬弄是非,将府裡攪的雞犬不甯,真是其心可誅。要我說,幹脆找個人牙子來,将這些人一并都賣了去,也省得她們将府裡弄的烏煙瘴氣一團亂。”
胡姨娘本就膽小怕事,被魏敬堯這麼一吓,下意識就将自己撇了個幹淨:“我沒有,是花姨娘指使我說的那些話。”
花姨娘頓時被氣的臉色鐵青。
她怎麼都沒想到,胡姨娘竟然這麼沒出息。
她這一反水,她就前功盡棄了。花姨娘惡狠狠盯着胡姨娘,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胡姨娘吓的往辛禾那邊躲了躲。
辛禾弱柳扶風的立在那裡,小臉雪白,眼眶泛紅,仿若一朵柔弱可憐的小白花。此刻正哭的梨花帶雨:“花姨娘,你怎麼能用這種事來構陷我呢!”
而一臉氣憤的魏敬堯則在為辛禾沖鋒陷陣:“明燼,你也聽見了,這一切都是花姨娘的陰謀。今日若你不将她狠狠嚴懲以儆效尤,隻怕明日這府上就該亂套了。”
聽魏敬堯話中有要她性命之意,花姨娘被氣的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