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辛有志一家之外,沒有人知道,辛禾在被送進魏家之前,曾與人私奔過。
而她私奔的對象就是周水生。
辛禾長得好看,十裡村很多兒郎都喜歡她,周水生亦是其中之一。
但周家的家境并不好,周水生父親早亡,全靠母親做竹編為生,他們的生活亦過得捉襟見肘。
所以縱然知道周水生喜歡她,辛禾也從未想過嫁給周水生。
但後來周水生機緣巧合下得了人賞識,在縣城的船行裡找了份活計,時常跟着貨船出航。
村裡人不知他月錢幾何,但每次周水生回村時,總是穿得光鮮亮麗,而且還拿回來了許多外來貨,周家的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好。
那時辛禾仍沒想過要嫁周水生。
直到魏家的管家帶人攜厚禮登門,說魏大老爺看上她了,想納她做第二十八房妾室。
貪财的辛有志夫婦當即欣然應允。
原本那日明叔就要将辛禾帶走的,但辛禾抵死不從,說哪怕是做妾,她也要在吉日坐轎子進府。
最終明叔與他們商定好,說七月初八是吉日,約定那日魏家派人來接辛禾入府。
但明叔前腳離開,後腳辛禾就開始籌劃出逃。
辛禾擇婿雖首看家境,在容貌上要求很低,隻要對方長得周正就行。
可魏大老爺的年紀當她爹都綽綽有餘不說,他還生得肥頭大耳大腹便便,因此哪怕他是清源縣的富戶,辛禾也不願給他做妾。
恰好那時周水生回鄉看望他娘,辛禾趁着辛有志一家睡下後,偷跑出來時遇見了周水生。
夜裡山路難行,她一個姑娘家注定是跑不遠的,辛禾便問周水生願不願意帶她走。
那時的辛禾一無所有,她唯一能打動周水生的條件就是她自己。
她告訴周水生,若周水生願意帶她走,她就嫁給他。
魏大老爺要納辛禾做第二十八房妾室一事,在魏家仆從離開十裡村後就在村裡傳開了,周水生自然知道,辛禾這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才這麼說。
但他還是當即答應了。
當天夜裡,周水生便帶着辛禾回了縣城。
辛禾想着,周水生要時常跟着貨船出航,她跟着周水生。等到辛有志一家發現她不見時,她早離開清源縣了。
那時的辛禾滿心都是逃脫樊籠的喜悅和對以後的憧憬。
她想着,雖然她現在還是不喜歡周水生,但看在周水生願意冒着風險帶她離開,以後她願意嘗試着喜歡他。
“喝口水吧。”周水生将水遞給辛禾。
那時的周水生對辛禾來說,就是絕境裡的救命稻草,辛禾對他沒有絲毫防備。
甚至在喝了周水生遞過來的水之後,辛禾還在想他們的以後。
周水生有力氣,且有在船上做工的經驗,不論在哪兒都能找到活計的。但她也不能閑着,她認識草藥,會種菜養花,以後她也要賺銀子貼補家用。
她爹娘不在了之後,她就沒有家了。
在叔嬸家她如履薄冰生怕被賣掉,如今她逃出來,雖然前路未蔔,但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之後辛禾沉沉的睡了一覺,甚至還做了一場美夢。
可夢醒時,她卻發現自己靠在一個晦暗不明的巷子裡。
十步開外的燈籠下站着兩個人。
有倨傲的女聲傳來:“長得是不錯,但若不是雛兒,可賣不到這個價錢的。”
辛禾剛醒來,整個人還有些茫然。
直到另外一道讨好的男聲響起:“媽媽您放心,這絕對是個雛兒。”
是周水生的聲音。
辛禾似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她以為,天亮後她就能和周水生一起離開清源縣,從此可以過上新的生活,可轉頭周水生卻将她賣進了花樓裡。
辛禾想跑,卻被花樓的打手抓住。
辛禾哭着求周水生。用他們以前的情分求,用她描繪的美好以後求,但周水生卻拿着賣她的銀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鸨母對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了:“姑娘,那男人就是個賭棍,就算你将眼睛哭瞎,他也不會回心轉意的,媽媽勸你就認命吧。”
“賭棍?!”辛禾怔怔發問。
“那男人的虎口和四指上有明顯的繭子,一看就是常年搖骰蠱所緻。姑娘,以後看人可要眼睛擦亮些。”
辛禾頓時癱坐在地。
她以為,周水生是她逃出生天的救命稻草,可直到此時才發現,他其實是裹着蜜糖的毒藥。
辛禾又苦苦哀求鸨母放了她。
但鸨母的耐心卻已告罄:“老娘開的是花樓,不是安濟院!你是老娘花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放了你,老娘喝西北風啊。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她給我拖進去。”
辛禾拼命掙紮,但卻如螳臂擋車,她被兩個壯漢拖進了醉月樓。
哀求無果後,辛禾又拼命反抗。哪怕被捆起來了,她也仍像蓄勢待發的幼獸,用腳踢用頭撞用牙咬,不讓任何人近她的身。
那鸨母冷笑道:“喲,還是個烈性兒的呢!但媽媽我開花樓這麼多年,什麼烈性兒的沒見過。”
她話音剛落,龜公便端來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