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凝這才戀戀不舍收回視線,應聲:“随便看看,畢竟這是我第一次來派出所。”
這有什麼值得看的。
“你知道派出所有多少個塑料椅麼?”陳彌仰頭,後腦勺靠上冰涼牆壁。
初凝不解:“什麼?”
陳彌搖搖頭道“沒什麼”,默默咽下“這是我第數不清次來派出所”,隻說:“希望這也是你來這的最後一次。”
初凝實在沒懂他的意思,隻覺得莫名其妙。
“你說你幹什麼不好非偷東西,還偷人家學生的東西……”審訊走到尾聲,民警照例開始進行“心理教育”。
約莫幾分鐘後,審訊室的門敞開。
擡眼間,民警瞧見陳彌便是一喜。
“喲,又見面了。”
陳彌點點頭,打個招呼:“您好,又見了。”
初凝正握着兔子錢包數鋼镚,剛數到第十一個,便聽見二人這語氣熟稔的對話。
她一頭霧水:“……又見?”
……雖然但是,陳彌可不像會惹事的人。
後一秒,她的好同桌像猜透她的心理活動似的,打斷說:“我可沒做壞事啊。”
緊接着,另一位值班民警走上來,才真正解決初凝的疑問。
“不錯啊,又見義勇為來了?”
“對,最近趕kpi。”陳彌微笑。
“你這見義勇為業績也是真穩,每月穩定來一趟,最近這周更是上一層樓,”民警也笑,“要不是有不在場證明,我們真都懷疑你自導自演了。”
陳彌歎口氣,實話實話:“我也沒辦法,就是容易碰上這些倒黴事。”
說起來,陳彌體質實在奇怪。具體表現為,從小到大倒黴事不間斷,刑事案件更是屢見不鮮。
上上周報警抓縱火犯,上周找到廣場上走散的小孩,這周又開始抓小偷……
不僅生活上如此,學業上同樣深受其害——
回憶經過的十六年,但凡考試,他準得失常——小考試上,他幾乎每次距滿分隻差0.5;大考試上,他小升初差0.5進夢校,中考棄考一門,更為坎坷。
可能就像胡同口算命李大爺說的那樣,他命不好?
初凝默默聽着,沒有作聲,掏出了随身攜帶的單詞本作掩護。
與陳彌的經曆對比起來,她實在稱得上幸運。不止是自小從沒經曆過此類堪稱玄幻的事件,并且她在學業上一向穩重,極少在考試中大失利。
由此可見,人和人的運氣,有時候真是大相徑庭。
“正好,上周找到孩子的家長給你送錦旗來了,”民警忽然記起什麼,“待會兒來照張相,我們得把你的善舉宣傳宣傳。”
陳彌當即拒絕:“您可别,我不想出名……”
在學校的知名度就夠他受的了,他自認德不配位,不配受到衆人贊譽。
話都說到這份上,民警沒再勉強,視線一轉,落到一邊背單詞的初凝身上:“這是?”
“你這年紀,還是得好好學習……”
陳彌:“這我同桌,您别瞎說啊。”
他深知沒有什麼比上學和賺錢更要緊,常年被壓在生活這座沉重的大山下,他不會想别的事。
初凝未滿16周歲,需要家長陪同做筆錄,約莫半小時後,初平安姗姗來遲。
到現場時,初平安一身廚師裝,身穿圍裙頭戴大白帽,口袋裡還揣着幾袋喜糖。
彼時初凝正和陳彌讨論為什麼在派出所還要抽時間背單詞。
“哈佛學霸說,在不同的地點背誦知識點,有助于鞏固記憶。”
話音剛落,初平安走進來。
“爸來晚了,路上碰見車禍耽誤了點時間,不好意思。”
陳彌幹咳兩聲,說叔叔好。
民警伸手指方向,“您來做筆錄吧。”
……
一切結束,三人一齊邁出派出所。
黑夜如墨汁悄然在夜空中打翻,暈染着周遭的建築。
陳彌看了眼手機時間,掏出公交卡晃晃,對初凝和初平安說:“我先走了,趕公交。”
他的幾縷發絲被夜風吹起,随着衣領不停翩跹,有種莫名的悲涼感。
轉身的刹那,袖口被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