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興許是宋簡青一語成谶,當天晚上,初凝開始喉嚨痛。
吃藥睡了一晚,症狀不但沒減輕,反而愈演愈烈。
早上宋簡青走得早,出門前來初凝房間看了一眼,替她掖了掖被角。
這是鮮少的溫情時刻。
除了耳邊的關切,宋簡青還留下一個禮物盒,說是前段時間買的。
原本打算第一遍鬧鐘就起床的,因着頭疼,初凝愣是賴到第二遍才爬下床。
打開禮物盒,裡面是條金手鍊,手鍊中心有個兔子形狀的金珠。
初凝從抽屜裡拿出滿滿當當首飾盒,騰了個空隙把它放進去,最後隻戴上平時常帶的銀镯子。
隻要每次和宋簡青鬧了别扭,她就會以物質的方式“補償”自己。
然而,她的首飾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了。
唉……
直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振動兩聲,屏幕亮起提示消息,打斷了初凝的沉吟。
消息來自陳彌:[出門了嗎,出來拿筆袋,我在門口等你。就五分鐘,過期不候。]
初凝打着哈欠發了個“馬上到”,在睡衣外套了件厚外套。
一出門,初平安正忙活。
“凝凝起來了,”初平安端着剛出鍋的包子走到客廳,“包子還有點燙,炒肝已經放了有一會兒了,先吃炒肝。”
“好,我等會兒吃。”初凝在四溢的香氣間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她蹲下換鞋:“爸,我出去下。”
“一大早的去哪啊,這幾天降溫風大——”
初平安還沒唠叨完,初凝已經踏出房門,走前交代一句“取快遞”。
“這孩子……”初平安目送她走遠,搖搖頭,“快遞站這麼早也不開門啊……”
夏天過渡到秋天有時隻需要一個晚上,前一天穿短袖還熱得冒汗,現在初凝披着厚外套已經噴嚏不斷。
推開門左拐,走出不到三十步,初凝望見正捧着書晨讀的陳彌。
他的短袖校服外套了件厚外套,倒是很有遠見。
“abandon,放棄,放任……”
初凝緩步走近,打斷道:“陳彌——”
陳彌放下單詞本,掀起右手的手表,面露驚詫:“這麼快。”
初凝緊緊衣服,發覺手心冰涼。
“不是你說的五分鐘,過期不候。”
“我說五分鐘就五分鐘,這麼聽我話?”陳彌一樂,“你可真是我好同桌。”
陳彌家的大門敞開着,偶爾有風吹過,天井那棵歪歪扭扭的大棗樹簌簌抖動身姿,像是在伸懶腰。
陳彌把筆袋從書包裡拿出來,徑直遞給初凝。
“阿嚏——”
初凝伸手接過,二人的指尖在不經意間擦碰,陳彌後知後覺那手冰得吓人。
“你感冒了?”他問。
初凝沒否認,“對,有點吧。”
不過淋過一場雨,不至于太嚴重。
陳彌擰眉,擡腳走向前。在靠近初凝的半米位置,他緩緩向她的額頭伸出手。
輕觸間,滾燙的一片。
陳彌趕忙收回手,後退幾步。
初凝擡眼,有點始料未及:“您這是哪一出——”
“高燒,絕對的高燒,”陳彌做出診斷結果,“請個假回家躺着吧。”
“不能吧……”初凝說完,摸摸自己額頭。
手指是冰涼的,額頭卻是與之極端對立的炙熱。
她明顯動搖了。
“可是今天有化學實驗。”
陳彌自愧不如,都燒成這樣了,不想着照顧腦子,就想着卷死同學。
他搖搖頭,說:“請假歇着吧,我給你做筆記。”
“這還不行?”見初凝猶豫依舊,陳彌抛出殺手锏:“要不然我讓老師課上全程錄音?”
“就這麼定了,你趕緊回家吧,好好養病。養好病再卷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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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1],不過幾個小時,初凝從37.5℃燒到38.3℃,各類退燒小方法在家裡都試過了,最終隻能帶初凝去社區醫院打吊針。
折騰一上午,初凝的體溫才慢慢降下來。
頭痛欲裂,喉嚨腫脹,大腦也昏昏沉沉……初凝一度難受到睜不開眼,也不想思考任何事,心情跌倒谷底。
近期流感嚴重,社區醫院吊針排号,好容易排上号,一打兩個吊瓶就到了傍晚。
正好到飯點,初平安惦記着回家做點飯帶來,問初凝:“凝凝,你中午想吃點什麼?
初凝仰在椅背上,整個人有氣無力:“我沒胃口,不想吃。”
“哎,那喝點粥吧,怎麼着也不能不吃飯,爸這就回家煮……”初平安說。
“成,您回來的時候幫我帶套題。”
“發着燒呢,别做題了。”
“那我睡覺,您别說話了。”
初平安應聲閉嘴。
初凝一覺睡到第二針吊瓶結束,睜開眼睛時,窗外晚霞橙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