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消音器的子彈貼着皮膚飛過,風見裕也猛地翻身,肘部重重磕在軌道邊緣,一陣鈍痛瞬間麻痹了整個手臂。
窄軌隧道幽深如冢,冰冷的金屬壁折射出昏黃燈光,又一發子彈擊在他身旁的牆面,火星濺出如夜雨中的星火。
耳邊廣播音斷斷續續的:“列車因故障臨時停靠……臨時停靠……臨時……”
不對,不是廣播的問題,是他緊張過度。
冷靜、冷靜下來,風見裕也!你可是公安,是Zero的接頭人,是地下任務的穩定支柱,是……
……是個還沒睡夠就被丢上戰場的倒黴蛋。
“啊,冷靜不了啊可惡……”他咕哝一句,左看右看,希望找條活路。
不行,有列車的軌道不能走,一旦确定哪些線路是被故障牽連的,襲擊者就直接可以甕中捉鼈!
腦子到底怎麼長的?這都什麼破臨機應變能力!
果然,還是沒清醒,所以腦子不太夠用。
風見不禁罵自己一聲,剛想原地折返,一股詭異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黑暗的盡頭,有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是射擊他的那個人。
他身形高挑筆挺,一全黑西裝,肩背低垂着一支長管狙擊槍,冷厲肅殺。
那種氣息……
風見瞳孔驟縮,來不及看第二眼,調頭狂奔:“……組織。”
啪!啪!——轟!
連續幾槍從他頭頂上方擦過,貓抓老鼠般,像在拿他的發梢練靶,一發子彈擊中軌道邊的指示牌,鐵片炸裂,劃破他的耳廓。
又是一條信息。
【你現在正在被鎖定。】
【沿支線維護通道右轉,二百米後有出口。】
維護通道!風見猛地想起,這段軌道因為連接米花地下設施,曾經預建為雙層結構!
那條支線他隻在地圖資料上見過,從未真正走過。
風見狠狠一咬牙,也不管是不是陷阱,反正留在原地隻等死。他踏上濕滑的維護道,鞋底踩在金屬闆上發出刺耳聲響,汗水混着血從額角滑落。
【還有50米。】
——锵。锵。锵。
後方突然又是一道破空聲。
“……!”
風見裕也猛地回頭,借機看到了追殺他的人的臉……他該死的在組織卧底名單中見過這個人。
畢竟他負責聯絡的是零組裡的zero,保密程度更高,所以暫且不知道zero的真實身份。但與他平級的組織卧底,為了不鬧出什麼烏龍,風見裕也還是有知情權的。
諸伏景光。
“怎麼會……”
怎麼會是卧底要殺他?!
下一秒,手機屏幕跳出新字:
【另一個在另一邊堵你。】
……所以是有組織的人的監督,諸伏景光不得不擺出擊殺他的樣子嗎?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好歹這次殺他的人中正好有一個是卧底。
“……既然是是卧底,”風見裕也咬牙想,“那至少該給個眼神示意吧,我哪知道怎麼逃!”
可他對上諸伏景光漠然肅殺、毫無動搖的眼神。那一瞬,風見裕也竟有種錯覺:諸伏景光是真的要他死。
風見裕也幾乎是憑本能下蹲翻滾,子彈貼着頭皮飛過,頭皮毛細血管多,雖然隻蹭破了皮,但血已經糊了半臉,他捂住傷口沖向盡頭的門。
電梯井!
扯開門,裡面空蕩蕩的,沒有施工用的臨時電梯,隻有黑漆漆的深井和一根懸吊的鋼索。
諸伏景光緩步走近,步伐沒有半點遲疑,仿佛他是一把已經出鞘的刀,隻待落下。
“——西内!”
風見裕也心一橫,攀上曳引鋼絲繩。
他從沒訓練過怎麼在沒有下降器的情況下徒手滑下電梯井,更何況鋼絲繩上還打了潤滑油,但如果再不跳,他的命就留在上面了。
風見裕也幹脆用整個身體抱住鋼絲繩,傷口傳來摩擦撕裂感,一個不慎就送了手,摔在底部的鋼梁上。
“……哈、哈……”
【留下U盤,快逃!】
他整個人滾了兩圈,耳朵嗡嗡作響,鼻尖是鐵鏽味與混着血的塵土氣息,好在還活着。
風見裕也緩了緩,在手機中信息的指引下逃離,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誰救了他,誰要殺他,誰洩露了U盤在他這裡!?
都怪zero吧,一定是他那邊洩露的……所以發短信的,會是zero嗎?
或者……是諸伏景光嗎?
就算是要在組織裡往上爬,做得也太過了吧?!!
“……所以你真的朝他腦袋開槍了?”
圍觀了這一切的時弦濑音慢悠悠溜達向諸伏景光,塞着耳機與他打電話,“啧,好精彩哦,那你同事欸!”
今早她與蘇格蘭分頭行動,蘇格蘭來堵風見,她則負責讓地鐵停運。
畢竟她還是更想幹能偷懶的活,而且沒有什麼,比看公安互相殘殺更讓人心情愉悅的了。
讓地鐵停下,說起來複雜,但用不着炸彈也用不着火災,更犯不着專門找人卧軌,琴酒那套太麻煩了。
隻用在道岔控制裝置上安放導電金屬碎片,金屬碎屑粘附在聯挂開關端子上,就會短路出錯,然後系統自動緊急停車。
蘇格蘭:“你怎麼總覺得我是公安。”
“你不是嘛?!”濑音表示震驚,“你聽他幽怨的聲音,你不心虛嘛?”
“嗯?”
“‘西——内——’。”濑音學着風見的慘叫,随口扯淡,“真不是被你背叛了的初戀男友?”
蘇格蘭目光複雜:“他能精準從我們的圍堵裡逃走,也許是接收了第三方的信息。”
“哦?”濑音側了側頭,“你想說是我?”
“你三天前還站在警察那邊。”
“哈?”時弦濑音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嗤地一聲笑出來,“你覺得我很閑嗎?比起貓捉老鼠這種無聊的遊戲,殺人拿U盤更便捷吧。”
兩人唇槍舌劍,火藥味愈演愈烈。
“啧,吵死了。”濑音忍無可忍,突然道,“你先在原地别動。”
“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