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音舉起恐吓信,對着光檢查。
“犯人知道警方可以筆迹溯源,所以故意用粗筆‘畫’而不是‘寫’出這句話。看似有重疊,但血迹一點沒暈染,說明他下意識等血迹幹透,防止污染畫面。而且字體雖然浮躁,但起落一氣呵成,力道均勻。”
“典型的受過良好教育,性格又刻闆的人。”
她把恐吓信随手扔給諸伏景光:“大澤成幹的吧。”
諸伏景光皺了皺眉:“你打算怎麼辦?”
濑音揚了揚手裡的狗頭,像是開玩笑:“丢他門口,吓死他。”
“……你不報警?”
時弦濑音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你讓我一組織成員報警?!”
諸伏景光目光從波奇小小的屍首移到羽毛酒毫無波動的側臉上,腦中劃過那天下午陽光裡,她逗弄波奇時溫柔放松的表情。
他這句建議并不是站在蘇格蘭的立場上,而是作為公安警察,向羽毛酒提出的解決方案。
“這件事裡你本身就是無辜的,報警并不會讓你被組織猜忌,你能輕松解決這個事件。”
任何一個有正常同理心的人,面對這樣被虐殺的小動物,都會覺得不适。
更重要的事,警方可以借着搜查的機會,順理成章沒收大澤成的激光設備。
但很明顯,羽毛酒有意去忽視他公安的身份,明顯另有打算。
諸伏景光沉默良久:“小狗是無辜的。”
“那我把它埋了?或者送狗主人門口?”
“……您能用腦子說話嗎?”
狗主人應該因為小狗的失蹤,再次在焦急尋找吧,這時候送過去……恐吓老年人嗎?
不如讓他以為波奇隻是跑丢了。
濑音琢磨了下:“我剛剛試了用腸胃說話,它說它餓了。”
“……”諸伏景光徹底敗下陣來,認命地伸出手,“我來處理吧。”
“行啊。”濑音利落地把狗頭和恐吓信塞給他,轉身回屋,片刻後拿着個剛拆的包裹出來,“我去打探打探情況……别跟着啊!”
是淵上千鶴開的門。
東海達成不在,大概率在搞他的影子實驗室。
東海光太聽到她的聲音,狗巴巴跑過來:“星川哥哥呢?”
濑音雙手合十,眼神真誠又可憐:“他有事,沒人做飯了,可以蹭你們一頓嗎?”
“當然啊,之前就想邀請您了!”
淵上千鶴邊切菜邊和濑音閑聊,話題自然轉到了樓裡的鄰居。
“……大澤老師啊,其實他在這兒都快七年了。最早是翔太的國中老師,孩子那會兒身體一直不太好,他比家長還上心,經常幫我帶功課,後來翔太住院了,他還總去醫院看他……”
濑音順勢應聲:“天啊,這老師也太好了吧!”
“嗯,那個時候東海達成工作忙得很,我實在顧不過來,多虧有大澤老師。其實翔太走後,我都擔心他會一蹶不振,沒想到後來光太也生病,他也沒走,就幹脆繼續留下來幫忙。”
“聽上去像家裡人一樣了。”
淵上千鶴感歎:“我們都把他當親人看了。”
濑音關切:“光太的病,很嚴重嗎?”
淵上千鶴表現得挺豁達:“就是皮肌炎,正常症狀,常常起疹子,偶爾關節也會有點問題……其實也還好,每次隻要住院,病情就能控制得住,可回家沒多久就容易複發。”
“……回家就複發?”
淵上千鶴赧然:“……我護理經驗還是不太夠。”
濑音不動聲色引導:“不過皮肌炎真的是極為罕見的病呢,确診應該挺麻煩的吧?”
淵上千鶴笑笑,對孩子的病看得很開:“還好吧,光太他爸爸家族裡以前有人得過。我們多少也有點心理準備,沒太意外。”
……原來如此啊,有家族病史的話,的确容易先入為主。
濑音心中了然,面上卻隻露出理解的表情。
廚房裡蒸騰着熱氣,淵上千鶴一邊翻炒一邊随口問:“你住得還習慣嗎?”
“挺好的,”濑音笑着指了個方位,“就是卧室小了點,輪椅轉個彎有點費勁。”
“啊呀,真巧!”淵上眼睛一亮,“光太的房間就在那個位置!我們那間家具擺放動線還挺順的,收納也做了不少。光太,帶姐姐去看看你的房間吧。”
“好耶!”光太得了任務,興奮地拉着濑音就往自己卧室跑。
門剛一打開,濑音掐碎蘇格蘭偷偷放在她身上的竊聽器,不想讓他這麼早發現異常。
但蓋格計數器卻安靜無聲。
沒有異常輻射?濑音眼底掠過一絲詫異。
皮肌炎雖然需要長期護理,但發作有固定規律,最典型的表現應該是肌無力,尤其是大腿、肩膀這些近端肌肉無力。
可東海光太剛剛還在房間裡來回跑,靈活得就像隻白毛小狗。
他的症狀,倒是更像低劑量慢性輻射暴露。
發熱、皮疹、關節痛這些表現雖然和皮肌炎相似,但輻射暴露也能導緻這些症狀,有些體質特殊的孩子,初期就可能以皮疹、關節不适為主。
但奇怪的是,按照這種推斷,這個房間應該有一個持續性的輻射源才對。
她總不至于貨比三家,結果買到了假貨吧?
濑音心中天崩地裂,表面不動聲色,帶着欣賞的笑容跟着光太參觀。
反正,她的推理,是絕對不可能有錯的!
所以……那個應該存在的東西,是被大澤成轉移了?
“這邊是書櫃,那邊是衣櫃,床是拼裝的,可以推到牆角節省空間……”光太踮着腳,熱情介紹。
他指向牆上的相框:“看,這是哥哥和媽媽!還有這張,是哥哥和大澤老師在醫院拍的!”
照片裡,淵上千鶴抱着兩個孩子,滿臉溫柔。
而另一張,是淵上翔太和大澤成在病床前的合影。
照片中,兩人都笑着,手并排放在申簽,上面放着一個水晶球,身後擺着一堆瓶瓶罐罐、膠水和畫筆。
球體晶瑩剔透,裡面是一位栩栩如生的美貌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