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百轉千回,帶着幾分嬌嗔。
這綠绮确實生得标緻。柳葉眉下嵌着雙會說話的眼睛,天生一幅我見猶憐的面容,細長的眉毛微微下垂,帶着幾分凄楚。
往日裡隻要她眼圈一紅,府中侍衛仆役無不讓着三分。此刻她淚盈于睫,更顯楚楚可憐。
周瑜卻不為所動,他的目光深不見底,透着一股寒氣。
他一字一頓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音調不輕不重,卻讓整個書房的空氣都凝固了,讓人不寒而栗。
平日裡,周瑜對下人總是和顔悅色,輕易不會發怒。此時此刻他的态度讓衆人感到陌生。
綠绮臉色煞白,方才的嬌弱之态蕩然無存。她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連手上的傷都忘了喊疼。
孫靈适時開口:“下去吧,去領一瓶燒傷膏,每日早晚各塗一次,便不會留疤。”
她的聲音平靜,讓綠绮如蒙大赦,連忙行禮退下。
周瑜眉頭微蹙,終究沒有阻攔。待綠绮退下,他立即對阿烈使了個眼色。阿烈會意,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孫靈早早沐浴完畢,坐在梳妝台前。青荷手持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她被燒焦的發尾。
青荷專注地将左側燒焦的頭發剪至耳下,“這樣兩邊對稱就好看了。”
她的手藝不錯,将孫靈一側燒焦的頭發修剪整齊,另一側的頭發也剪去相同的長度,巧妙地掩飾了痕迹。
看起來既自然又别緻。
翠蓮低聲道:“查過了,茶盞裡摻了酒,難怪火勢那麼猛。”
孫靈眉頭微蹙:“我當時确實聞到了酒味,還以為是錯覺。”
她摸了摸新剪的劉海,不解道:“可她為何要這麼做?”
翠蓮條理分明地分析:“綠绮是自幼服侍中護軍大人的通房丫頭,做事向來謹慎。直接放一杯滾燙的茶水在您手邊,這很不合常理。”
“呸!”青荷一邊收拾剪下的碎發,一邊憤憤不平。
“她那點心思誰看不出來?整日裡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要我說,她就是存心想讓夫人毀容!自己故意燙傷手,好洗脫嫌疑!”
孫靈沉默片刻,輕聲問道:“她傷勢如何?”
翠蓮搖頭:“中護軍将她帶走了,具體情況奴婢不知。”
“帶走了?”孫靈心頭莫名一緊。
這時門簾掀起,周瑜大步走了進來。青荷和翠蓮立即行禮退下。
新剪的齊耳劉海襯得孫靈格外俏皮,周瑜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将碎發别到耳後:“這發型很襯你。”
孫靈握住他的手,垂眸問道:“綠绮……怎麼樣了?”
周瑜輕笑一聲,将人整個摟進懷裡。孫靈嬌小的身軀完全被他籠罩,他執起她的手細細把玩。一根根撫過她的手指,從拇指到小指,反複摩挲。
“她不會再出現。”
數日後,府中關于綠绮的議論漸漸平息。下人們隻隐約聽說她被送出府去,許配給了城外一戶莊戶人家。
至于具體是哪戶人家,又為何突然被遣出府,再無人敢多問一句。
自此,周瑜将身邊所有貼身伺候的婢女都調去了外院。近身侍奉的換成了幾個老成持重的家仆,連書房灑掃也都改用小厮。
除了母親李夫人和孫靈外,再沒有其他女子能夠靠近周瑜三步之内。
轉眼間,時間來到了197年。這一年,袁譚發起了對孔融所在北海郡的進攻。雙方的戰鬥從春日持續到夏日,孔融的戰士在連番的戰鬥中損失慘重,最終僅剩數百人。
城池被攻破後,孔融被迫逃往山東(太行山以東),而他的妻兒則不幸被袁譚俘虜。
消息傳到江東,孫靈立即意識到這是個難得的機會。當時江東正在興辦小學和大學,急需一位德高望重的儒學大家主持教務。
孔融作為孔子二十世孫,曾任北海相時大興文教,修建學堂,選拔賢才,在士林中聲望極高。
如今他落難,正是招攬的最佳時機。
在政事會議上,孫靈向衆人提議:“若能請孔文舉先生來江東,必能大大提升我地文教。此時相助,正是雪中送炭。”
孫策沉吟:“天下仰慕孔先生才學者衆多,我們憑什麼能請動他?”
周瑜獻策道:“可先從袁譚處贖回其妻女。孔先生見江東宜居,又有家眷在此,自然會留下。”
“那派誰去合适?”孫靈問道。
太史慈出列請命:“末将曾與孔先生有舊,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