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靈問過衛令姜擅長什麼,想從事何種崗位。
憑借衛令姜博覽群書的知識儲備,孫靈本打算讓她先從一個小官做起,逐步積累經驗。
然而,衛令姜的回答卻讓孫靈對她刮目相看。她表示自己想去念大學。
自幼跟随父親與家塾先生讀書的她,對學堂氛圍充滿向往,渴望通過公平競争考取心儀的職位。
衛叔遠那邊出人意料地爽快答應了。其實從衛令姜的性格就能看出,衛叔遠對女兒的教育一向開明。
作為父親,他當然想給女兒最好的。而孫靈提出的建議,顯然比單純找個好夫婿更合衛令姜的心意。
衛叔遠不是那種死闆的人。他雖然自己淡泊名利,但從不強求女兒同他一樣。隻要她高興,讀書也好,做官也罷,他都支持。
天剛蒙蒙亮,岷江碼頭上已經熱鬧起來。江風帶着水汽,吹散了夏日的悶熱。
孫靈、衛叔遠和衛令姜站在草棚下,身後是幾十箱捆紮嚴實的貨物。
諸葛亮說到做到,和孫靈談妥貿易後,第一批蜀錦已經裝箱待運。這些上等絲綢會和其他益州特産一起,由商船送往江東。
遠處江面上,一個小黑點緩緩靠近。衛令姜眯起眼睛,待看清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艘前所未見的巨型商船!
船身修長,通體深褐色的漆面在陽光下泛着光澤。船首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獸紋,船尾高高翹起,五層樓閣巍然聳立。桅杆上一面繡着“孫”字的錦帆。
衛令姜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幾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這艘龐然大物。船身木料拼接得嚴絲合縫,關鍵部位還鑲嵌着銅鐵構件加固。最下層密密麻麻的槳窗中,數十支長槳整齊劃一地破開水面,激起細碎的白浪。
“好快……”她喃喃道。這麼大的船,劃槳速度卻絲毫不慢,要麼是水手訓練有素,要麼是槳舵設計精妙。
衛令姜的心跳突然加快。這就是江東的實力嗎?難怪孫靈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從容大氣。能登上這樣的船,能結識孫靈這樣的人,她這輩子真是值了。
這一刻,衛令姜無比确信。來蜀郡是她做過最正确的決定,認識孫靈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機會好好研究這艘船的内部構造。說不定将來,她也能親手造出這樣的巨艦。
商船緩緩靠岸,水手們忙着抛錨系纜。孫靈瞧見船頭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脫口而出:“仲謀!”
孫權站在船頭,雙手背在身後,墨色錦袍被江風微微掀起,襯得他身形修長而挺拔。他目光銳利,下颌線條分明,整個人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幾縷碎發被風吹亂,卻絲毫不減他的英氣,反而更添幾分淩厲。
讓人一見就移不開眼。
碼頭上原本嘈雜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小販們停下吆喝,路過的百姓也紛紛駐足,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這位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吸引。
幾個年輕女子更是偷偷打量,小聲議論着:“這是哪家的郎君?好生俊朗。”
人群還在驚歎這少年郎的英姿時,他的目光卻越過所有人,直直落在岸邊一位貌美紅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襲紅衣襯得肌膚如雪,烏黑的長發隻用一根素銀簪松松挽着。
她眉眼如畫,嘴角含笑,整個人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靈動氣質。江風吹動她的衣袖,顯得整個人輕盈又挺拔。
“姐姐!”少年郎歡快地喚了一聲,大步跨上岸,連水手遞來的踏闆都沒用。
聽到這聲呼喚,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一家人,難怪都這般出衆。可更讓人驚訝的是,剛才還氣勢逼人的少年郎,此刻眼裡卻隻有孫靈一人,連語氣都柔和了幾分。
孫靈笑着伸手替他拂了拂被風吹亂的衣襟,道:“怎麼親自來了?”
孫權微微低頭,任由她整理,眼裡帶着笑意:“來接你,自然要親自來。”
他一把抓住孫靈的手,語氣裡帶着委屈,“跟我回家吧!”
他前陣子奉命去清剿沿海海盜,剛打完仗回來,就聽說姐姐跑益州去了。這次他特意跟着商船過來,就是為了接她回去。
孫靈看着他,心裡一陣柔軟。眼前的孫權意氣風發,完全不像史書上記載的那個心機深沉的君主。
她想,這大概是因為有哥哥姐姐的疼愛,讓他可以永遠做個單純的弟弟,不必過早學會那些殘酷的生存手段。
她笑道:“怎麼,怕我在外頭吃虧?”
孫權猛點頭。
孫靈擡手一拳打在他結實胸膛。“放心吧,隻有我欺負别人的份,我絕不吃虧。”
她挑眉笑道,“聽說你把海盜打得落花流水,現在都不敢靠岸了?長本事了啊!”
孫權一聽這話,挺直腰闆,拳頭在空中一揮:“那當然!我可是海上霸王!現在那些海盜聽到我的名号,全都聞風喪膽!”
他說得眉飛色舞,下巴微微擡起,滿臉都是“快誇我”的表情。
孫靈忍不住笑出聲。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少年,誰能想到就是那個讓海盜聞風喪膽的水軍将領?
現在的孫權在外人眼中是個雷厲風行的水軍将領。年紀輕輕就帶兵掃平了江東沿海的海盜,保障了商路安全。方才在船上指揮時那股沉穩老練的勁兒,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少年英才”。
可一到姐姐面前,這家夥就原形畢露,還是那個愛顯擺的弟弟。
“聽說你還順帶開拓了幾個小島?”孫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