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阖上雙眼,深深歎息,說出的話卻帶着幾分寒意:“還不是你拖我下水。”
說罷,他也不再等她,自顧自的向前走。
尤錦一見他這副模樣了然于心,忽然抿嘴一笑,笑意先是藏在眼底,繼而漫上唇角,最後綻成滿園春色都失色的明豔。
“身為大皇子,你若不想來有的是辦法和手段,何苦來……啊!”
尤錦一腳下一軟,身子陡然傾斜,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蕭乾元猛地頓住,幾乎是瞬間折返,幾步沖到跟前,單膝跪地一把扶住她:“怎麼了?”聲音裡壓不住的慌亂,手指已迅速扣上她脈門。
目光急急忙忙掃過她全身,最後落在她緊蹙的眉間,勉強把語調壓穩:“傷到哪裡了?”
尤錦一隻是仰起臉,突然展顔一笑,眼裡閃着狡黠的光:“我一介武人,怎麼可能輕易崴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實力,怎得還能上當?”
蕭乾元腮幫子繃的死緊,嘴角微微抽動,隻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你!”
見他被噎的說不出話,尤錦一心裡頓時暢快的像三伏天飲了冰,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笑聲随着她行進的步伐悠然飄轉,驚得山中鳥雀紛紛出逃。
比之先前不發一言的蕭乾元,現在雖然同樣沉默寡言,但尚念在她是傷患,也算對她照顧有加。
二人初到清河郡,雙雙被眼前景色所吸引,一望無際的麥田在日頭下翻滾着金色麥浪。
田間大樹下,頭戴草帽的老者正坐于樹下納涼,瞧見他們二人後,便熱情招呼他們二人過去。
“你們可是外地來的?”
蕭乾元将帷帽戴在她頭上,刻意攬過她的腰,向老者回道:“我們夫婦二人是從昌黎來此遊玩,行至此處,車馬盡毀。老人家,您可知哪裡能買的車馬?”
腰上陌生的感覺讓尤錦一身體一僵,聽到蕭乾元的話後,不得不尴尬的陪着笑。
老者也跟着笑了起來,他缺了顆門牙,笑時露出個小小的黑洞,卻絲毫不減慈祥。
他擡手揪着衣袖擦去臉上的汗水,熱心的為他們指了路:“天快黑了,建議你們尋個人家住上一晚再趕路。”
老者的話不無道理,清河郡四面環山,若連夜趕路,遇上猛獸也說不準,更何況,他們的目的地本就是清河郡,不查清案子,自不會離開。
他們二人同老者又寒暄幾句,這才去尋方才老者所指的方位。
尤錦一肩膀一挑。
蕭乾元頓覺失禮,尴尬的輕咳了幾聲,借着舒展筋骨不經意間将自己的手從尤錦一肩上移開。
從老者口中得知此處名喚桃杏鄉,是清河郡最為偏僻的一個小山村,村民以種田為生,難怪能出現幾石糧食換嬌妻的事情。
清河郡雖然有馬市,可距離此處尚有有段距離。不得已,他們隻得投擲重金買下一戶有錢人的馬車。
尤錦一身上帶着傷,炎熱的日頭曬得人頭暈暈的,她人已經蔫蔫的,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蕭乾元察覺到她的狀态,也不急于離開,瞧見不遠處的的茶攤,忙帶着她過去。
攤主見她氣色不好,徑直端上他一壺涼茶:“瞧着小娘子氣色不妥,飲盞涼茶去去暑熱。”
“多謝,”蕭乾元毫不吝啬的将一錠銀子置于桌上,“我家娘子許久未進食了,麻煩你給備些吃食。”
攤主看見銀子,連連擺手:“使不了這麼多。”
尤錦一垂眸淺啄一口涼茶,嘴角揚起的弧度恰被茶盞的杯沿遮掩。
桃杏鄉的人勉強能糊口,乍見出手如此闊綽的人,免不了要上來套個近乎。
茶攤主剛離開準備,一位上了年紀的男子彎着腰貓上來,徑自坐下:“天将晚,兩位可尋到住的地方了?”
蕭乾元側頭看他,緩緩搖頭,臉上露出無奈:“方才一路過來并未瞧見客棧。”
“害,”那人毫不客氣,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盞涼茶,一口悶下,“這小山村,平時也沒什麼外地人來,哪裡有什麼客棧喲。”
那人悠的一笑,傾身靠近:“你們若不嫌棄,可以住到我家去,幹淨整潔正适合小夫妻住,至于銀兩……”他掃過蕭乾元手中的錢袋子,意思再直白不過,“你們看着給點就行。”
不等她同蕭乾元交換眼神,茶攤主端着吃食走來,聽到這番話,露出一絲輕笑。
“兩位倒真可以去他家将就一晚,徐大石為了娶媳婦,裡裡外外将家裡歸置了一番。這不,婚未結成,差點成了新媳婦的刀下魂。”
“去你的。”徐大石罵罵咧咧的打發走茶攤主,谄媚的看向他們,“兩位考慮的如何?”
他們迅速對視一眼,徐大石這個名字剛好是胡朵那定下親的老光棍。
蕭乾元眉頭微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樣,伸手攬上她的腰,眼裡愛意叢生:“隻要我家娘子準許,我自不敢反駁。”
“那……”徐大石希冀的看向尤錦一,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後面去。
尤錦一微微歎氣,嬌嗔的靠在蕭乾元懷中:“全聽夫君安排。”
好一個夫唱婦随,尤錦一都要被自己的演技折服。
不知是懷裡溫軟的人兒,還是那聲輕淺勾魂的夫君。
他身子僵直,全身感官被胸前的炙熱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