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天子腳下,但與繁華的城東相比,城西就是苦難百姓的收容所。
衣食住行樣樣比不過城東,住在城西的人要麼是在城東幹些苦力,要麼就是山上的獵戶,或者是楊澄這種殺豬賣肉的。
此時,太陽西下,這群在城東幹了苦力活回來的人最愛的就是在這家茶攤前飲些茶水,聊一聊奉京城的八卦。
“那楊澄已經被官府抓起來了。”
“女子衙堂?那算什麼官府,你看有幾個去那裡報官的。如果不是楊澄這次打他老婆打的太過分了,想必也不會去報官。”
一個高大兇猛的男人豪邁飲下一大碗茶水,不屑的擦着嘴邊淋漓的茶水。
尤錦一眼眸一亮,想要知道一手消息,果然還是要到人群中來。
“你這話小心被人聽了去,聽聞那位女大人因為破獲采花賊一案已經被封為督察寺卿,有監察廷尉府之權。”
相對瘦弱一些的男人将寬大的衣袖卷至肩頸處,頗為中肯的說了一番話。
話音尚未落下下,那個兇猛的男人冷哼一聲,拎起水壺十分不文雅的将身前瓷碗倒滿茶水。
“女大人,曆朝曆代何時出現過女大人?能捉住王充不過是因為她在季府,湊巧罷了。更何況,”他端起身前的瓷碗,大有一口悶下的趨勢,“如果王充沒有被抓,現在有媳婦的可不隻是我。”
說罷,他頗為得意飲下那碗茶水,從腰間掏出幾粒碎銀子擲于桌上:“今日的茶錢,我請大夥喝茶了。”
銀钿臉色鐵青的看向小姐,尤錦一已然猜到大概。
王充在對季瑤下手前活該過不少千金小姐,其中還有朝中官員的女兒,聽聞第二日便為自己的女兒議親,匆匆嫁了出去。
尤錦一的猜想很快因為那些人恭維得到了證實。
“還是林大哥有福氣,能娶了執乘親事的女兒。”
被衆人喚作林大哥的兇猛男子,略有謙虛的擺擺手:“我的福氣全是賴王充所賜,如果不是他,以我的身份怎麼能娶到執乘親事的女兒。”
“也是,可惜了那些甯死不屈的小姐,你說說我們也不嫌棄,為何就不能尋個人嫁了,隻要的嫁了自然不會有人再說什麼。”
“就像林大哥娶了執乘親事的女兒不也過的幸福美滿。”
幾個人的讓那姓林的頗為得意,他拍了拍方才中肯直言的男人,語重心長道:“韓威,若不是你口中女大人,眼下你恐怕也已娶妻。”
韓威雖沒有直接反駁那林大哥的話,隻是低頭輕輕說道:“我若娶妻必定愛護有加,絕不惹人非議。”
他的話引得衆人哄堂大笑,他們所謂的林大哥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韓威,我瞧着你是被城東的人傳染了,在乎什麼名聲,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名聲能當飯吃嗎?瞧沒瞧見那楊澄,在意什麼名聲,在意到大獄裡去了。”
“那是因為他懷疑自己妻子,又沒有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有氣隻能撒到那劉氏身上,要我說,他就是活該。”韓威忿忿不平,對于楊澄毆打女人這件事,很是不屑。
聽到這裡,尤錦一巴望着他們說的更多一點,好在有個懂事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
“話說那劉氏到底有沒有勾引男人?”
被喚作林大哥的男人有意無意的顯露自己身上的肌肉線條:“若真的是生活寂寞何須舍近求遠,勾搭一個我們都不曾見過一面的獵戶。”
“也是,”衆人附和,“有林大哥在這裡,哪能看得上别人。”
其中一個人嬉皮笑臉的恭維着:“就是不知道那千金小姐受不受得住林大哥攻擊。”
“不害臊。”姓林的嘴上雖然略顯嫌棄,卻帶着常人沒有的驕傲,“夜夜求饒,如今遠遠見着,雙腿都得打顫……”
污言穢語。
尤錦一皺起眉頭,記憶中尋不到執乘親事的樣子,更荒謬提起那個輕易不出門的小姐。
一旁的銀钿一臉嫌棄,隻差将自己的耳朵捂起來,生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從那個姓林的口中得知,他們沒見過于衛風幾次,倒是可以确定楊澄确實毆打劉霜霜。
尤錦一掏出碎銀子放在桌案上,轉身離開。
銀钿終于喘了一口氣。
“小姐,這群人說真粗俗。”
尤錦一心中冷哼,話說的粗俗了有什麼可怕,可怕是人心粗俗。
王充此人都已經因罪處死,這裡竟還有人的歌頌他的“功績”,他沒有心疼那些傷害的女子,卻因為仙女墜落凡塵而開心。
“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尤錦一沒有的回答,她的心情因為執乘親事的女兒而變得沉重。
腳下未停,直到她們出現在護城河附近。
夕陽的餘晖将護城河染成橘色,城西的護城河堤壩不高,很多婦人在此洗衣浣紗。
從方才那幾個的人對話當中,不難得知劉氏的口碑還是不錯的,倒是楊澄的,衆人不是很贊他的行為。
太陽西沉,比不得正午的炎熱,河邊浣紗的婦人有說有笑,根本的沒注意到莫名出現無所事事的兩個人。
在一群婦人中,尤錦一很快發現遊離在人群之外,自己獨自浣紗的女子,她清冷的神色被暖橙色的光襯托着有些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