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真的很簡單，或者說，一目了然。

如同某種石質的豐碑，在頭頂最盡頭處掠下一圈遙遠的光環。

除此以外，

寂寥、高大、空無一物。

就像是嘲諷着卡比膨脹自大的自己。

她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黑塔，然後又不信邪地拿扳手敲打自己的反應堆。

“锵锵锵！”

金屬扳手砸在瑩藍色圓環上的聲音很清脆，一直在寂寥空闊的塔底傳出很遠，激起絕望的隆隆回音。

可上面的塔迪斯标識卻依舊顯示為此地，并無偏移。

卡比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意，從四肢神經的末梢逐漸侵襲身體，直到完全透不過氣。

她好像把他們弄丢了。

她最重要的東西。

……

一股莫名的淚意從眼眶深處湧起，卡比意識到之前，她已經在哭泣。

疼痛、委屈、分離…

大片的淚水從淚腺裡源源不斷湧出來，然後再遊離進川流不息的乳白色霧氣，孤單無人的陌生塔底。

“小粉、小粉…約翰…托尼……你們去哪兒了…？”

還不到十四歲小姑娘終于抽噎着大哭出聲，所有龐大智能帶來的強作鎮靜丢得一幹二淨，她一聲聲張開嘴巴大哭着，大顆大顆眼淚流淌過坑窪的面頰和身體。

她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是嗎？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做得比她更好了。

時光帶來的殘忍性開始向這位新生的時間旅行者展露出身形——那抛開了浪漫，剝離掉新奇之後，刺骨的鮮血淋漓。

突然，

“來吧，好姑娘。從沒有完美之旅。”

博士的聲音似乎在卡比耳畔輕輕耳語，低笑着傳授他身為一位時間領主千百次冒險驗證的真理：“宇宙、時間、愛與生命…我們終将散盡。但親愛的，我們的選擇具有偉力，無論什麼時候，都别忘記——”

“There’ s always a way out , always.”

哦——簡直丢人！

她都在自艾自憐些什麼鬼東西！

卡比憋住嘴，強忍住再次湧出的淚意，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情緒逐漸平息，理智徹底清醒。

她擡頭狠狠朝這座黑塔看去，仔仔細細觀察起它的每一寸構造，并擡腿真正丈量起腳下的土地。

卡比開始繞着眼前的空地上蹿下跳，進行各種各樣的嘗試、取樣、測量，再用盡一切她所能想到的辦法去嘗試分析。

剛才她以為這座塔裡什麼都沒有，其實也不盡然。

卡比舉起自己的音速扳手，上面各類輻射線的數值高得離奇，各類柱狀譜系幾乎達到了格頂，光那種導緻綠巨人變異的伽馬射線就不低——

塔裡充斥着某種無法用視覺描述的能量。它們水流一樣從皮膚表層遊弋過去，穿過卡比的身體，像遊魂、溪流，或是——時間本身。

是了，卡比曾在兩個地方見過這種東西，其中之一就在小粉完全鋪展開來的塔迪斯内核裡。

但眼前這個…這座塔，哦，它比十數個塔迪斯都要巨型，像是某種超大的時空樞紐，每個毫秒都有難以衡量的時間與宇宙穿梭過去！

卡比的眼睛亮了起來，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她發現自己的音速扳手并沒有出錯！

小粉就在這裡！

隻是不在——“這個”時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