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提出,可以提供房子和工作,要我帶媛媛去他們的城市。”鸢時抽了口煙。
雪桐知道這個“他們”是誰,便問:“你有什麼打算?”
鸢時在煙霧中的臉并不清晰,“你希望呢?”
雪桐被這個反問噎了一口,到底是記者,随機應變的功力不減:“哦,作為旁觀者來看,這是可以考慮的建議。”這個條件對鸢時母女當然很好。
鸢時擡眼看她,“你覺得我養不起媛媛?”
雪桐聽出鸢時實際在生氣,便說:“孩子不能沒有母親,也不能缺了良好的教育。”
鸢時淡淡地吐着煙圈:“你要我接受他們的施舍?”
雪桐知道觸怒了她,拉過她的手,“你們為愛付出了昂貴的代價。不能讓孩子也活得不現實吧。”
鸢時揚起下颌:“教訓我麼。”
雪桐搖了搖頭:“你不屬于這裡。你不該把自己禁锢在這裡。”
“你想多了,我已經習慣這裡。”鸢時語調柔柔,即便氣得不行也不顯山露水,“人與人是不同的,如你,就不會習慣。你一直行走在路上,你的心從來不曾停下來。”
雪桐對鸢時這麼評價自己也不辯駁,歎了聲:“但是,我們要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
“幻想?你和小衣的感情就是切實的?你能說你能承擔一切阻力?還是她能?”鸢時微微眯起的眼神讓雪桐感到緊迫。
“這是兩回事。”雪桐覺得鸢時态度不善,便也不客氣地說:“孩子,不該為大人的自私埋單。”
“為愛自私也不是什麼罪過,總比一些把道德責任挂在嘴上的人活得真實。”
鸢時溫潤的眼透露一些不屑。周雪桐,你不該這樣說我。
“還可以自私一點,把孩子的未來毀在手裡!”雪桐不知自己哪來的憤慨,臉色鐵青。
鸢時驚訝,“怎麼生氣了?可不像大記者的風度。”還有心情調笑,似乎剛才挑起怒火的不是她。
雪桐覺得青梅酒一定摻入了濃烈的酒精,開始上頭了。
看到她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粒,鸢時拿出手帕給她擦拭。
雪桐避開了,沉吟半晌才說道:“你的事本與我無關,隻是不希望你将來後悔。”
鸢時沒深究她話中深意,借着酒興吐露:“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去,可是,看到她,沉寂的心髒開始跳動,見不到她,心裡是那麼的難受。明知這是不對的,卻不能抵抗。明明她有了愛人,還是念想着。我這是做小三不夠,還踏入禁忌之戀了。”臉上的笑并不能掩飾壓抑的苦澀,又喝了半杯酒。
如果周雪桐聽不出她口中的“她”指誰,就該去測智商了。隻是她不能點破那一層幾近透明的窗戶紙,想了一會兒才說:“那是因為,你太孤獨了。鸢時,你真該走出這座大山了。”
“去哪兒?她的城市?”鸢時眼神期待。
雪桐咽喉幹澀。
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看到當初小衣的殷切目光。
“你有自己的未來,每個人都不是他人的标杆。”她隻能用這種官方答案。
“桑柏走的時候,我習慣了孤獨。她來了又離開,我繼續我的孤獨,也不覺得什麼。可她卻回來了,就站在我面前,我是有多激動!可惜,我知道命運不會善待犯錯的人,該來的來,該走的還是要走。”
雪桐想保持溫暖的微笑,可惜她自己都覺得假。
“鸢時,你。。。你該擁有屬于你的人生。”此刻的周雪桐不知道怎麼說,聲音洩露了膽怯。
“我明白——她的眼裡隻有那個女孩,不會對我回眸的。”鸢時的語調依舊清淡。月色并不能掩蓋她的怅然,好涵養讓她依然柔和,“我訴苦訴累了,你也該休息了。”
看着她搖搖晃晃地上了樓,周雪桐有些難受。
她很想說,我的人生不會屬于任何人。想到此,對身在上海的小衣一陣愧疚。
上樓才看見手機滿屏的未接來電和一堆短信。
“怎麼不說話?在嗎?”雪桐露出溫暖的笑容,即便對方看不見。
“沉默表示我的抗議。”小衣對此人的不告而别大大不滿。
“噗。。。”雪桐喝的水差點噴出來,“我還抗議呢!連内衣都在車站買的,巫大人把我綁架了就塞進火車。”
“什麼國際大事啊?”小衣看到雪桐連行李都沒收拾便走了,應該事出緊急,并沒有真的生氣。
“嗯,事關兩岸關系,需要保密。”雪桐無心調侃。她有點累不想解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