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光虎目怒睜,一錘便把杜玲的刀擋了回去,手上傳來的巨力震的杜玲虎口發麻。
她後退兩步,感受到了自己同這些老将們的差異。
但她心裡沒有半分懼怕,隻覺得戰意昂揚。輸算什麼,在師傅手底下她就沒赢過,隻要命還在,手腳胳膊别給弄沒了,就能打。
她腳下一轉,避開了林和光揮來的鐵錘。腰如繃緊的弦一般,在彎到極限後猛的彈出,帶着手裡的刀往對方後心砍去。
林和光甚至沒有轉身,隻将手裡的錘子往後一砸,鐵錘帶着破風聲往杜玲頭上砸來,她連忙收了刀,往一旁避開。
錘子落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隻剩一個錘子了,有利在我。
杜玲腦子裡閃過這個想法,幾步上前,踩在那錘子上借力一蹬,攔了林和光想取錘的想法,又把自己的攻勢拔高了半米。
大刀帶着沖勁往林和光頭上劈來,他瞳孔一縮,沒有避開,而是将另一隻錘子揮舞着舉過頭頂。
百斤重的鐵錘自然不是普通刀可以比拟的,刀被巨力壓的變形,就連刀身上都出現了些許裂縫。
這裂開的刀身叫林和光抓住了時機,他手臂青筋暴起,愈發用力往上揮去。
薄薄的刀身承受不住,伴着清脆的聲響,斷成了兩截。
刀片四濺,其中一片擦過杜玲的臉頰,留下一道血迹。
她沒管那些刀片,抓住了林和光躲閃的一個空隙,欺身而上。
輕薄小巧的柳葉刀滑入手中,順着她的動作,劃向林和光脖頸。
林和光并沒有看到那把柳葉刀,以為這人沒了武器,一時不察叫那刀劃破了脖頸。
疼痛帶着鮮血一起湧來,叫他怒火沖天的腦子冷靜了下來。
“大人!屏州軍圍過來了!咱們快撤吧!”
幾個神情狼狽的親兵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焦急的說到。
林和光這才注意到,四周竟不知何時已滿是屏州軍的身影。而遠處的江面上映出火光,那是屏州軍大部隊的戰船。
臨風渡口,失守了。
林和光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拿着錘,目光森冷,看着杜玲一擊得手後跑遠的身影。
“撤!”
林和光帶着渡口剩下的幾千兵馬往臨近的城池撤退了。
關承業沒命人去追,而是把渡口内整頓了一番,鐵索橋也重新檢查加固,以便後續軍隊押運糧草和辎重。
此次夜襲搶占渡口,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作為夜襲主力的幾個千戶營,死傷不過數百,而通州軍卻亡千人、俘千人。
同通州的第一次交鋒,屏州軍占了上風。
收整妥當,便到了打了勝仗後最高興的一件事了——論功行賞。
殺敵一人,賞銀二兩;十人三十兩。
杜玲殺了三十來人,正正好拿了一百兩賞銀,在夜襲軍裡頭是獨一份的賞賜。
但其他人也知道她是怎麼拿到的賞賜,甚至大部分還親眼見識過,沒有一個有二話的。
屏州軍内有明文規定,殺敵數累計五十人,升小旗,兩百人升總旗,千人升百戶。
杜玲雖沒到這個數,但因為是頭一次上場就拿了頭功,便破格升了小旗,管旗下十人兵。
原本每旗每戶都是上頭随機分的,但杜玲手底下卻都是熟面孔,除了汪慶和餘萬錢這兩個死皮賴臉求着徐千戶把自己分進去的以外,另外八個也都是平日裡和杜玲走的比較近的。
往賞功司走了一趟,杜玲沒把賞銀取走,而是暫存裡頭。
軍營裡的将士們少有用錢的時候,一般拿了賞也都是等着回了軍營寄回老家或是在一月一回的沐休日裡拿去潇灑。
把記着自己軍功和賞賜的那頁紙簽字畫押,杜玲換下被夜風吹的半幹的衣甲,伴着初生的朝陽往江邊去。
夜襲渡口,稍有不慎便是葬身魚腹、死無全屍。李鵬濤惜命的很,沒有跟着後頭的軍隊一齊過江,而是等到一切收拾妥當,才慢悠悠的坐着大船跟關承業一起渡江。
關承業下了船,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一旁候着的杜玲。
“聽功曹說,你這回立了頭功,殺敵數是軍裡頭名?”
杜玲不覺得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勞,她原先就和營裡的将士們不分上下,得了大将軍數月的指導,比其他人顯眼些也是常事。
更何況,她的目标從來不是那些連姓名都留不在功名錄上的兵卒。
“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誇了徒弟的英勇表現,關承業又關心了一下杜玲臉上的傷口,那傷不淺,到現在還時不時的滲出些血珠來。
“同拿鐵錘的将士交了手,沒打過。”
關承業略一思索就知道那人是誰了,面上帶出些許笑意來:“你同林和光交上手了?”
杜玲老實交代了自己沒打過,刀還被人一錘幹碎了的事實。
“哼,就你這三腳貓功夫和那把破刀,沒叫人一錘砸扁就算走運了。要不是他急着退走,把消息送回去,你以為你還能站着這跟我回話?”
關承業嗤笑一聲,領着杜玲往營地裡走去。
“急什麼,你才學了多少本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話說這麼說,他卻沒有斥責杜玲不知天高地厚或是魯莽,身邊跟着的幾個親兵都能從眼角眉梢中看出他的高興來。
李鵬濤和随從跟在後頭,杜玲披着軟甲,腰上還别着刀,從背影看不出是男是女,他也沒發覺那人便是那天在門口看到的姑娘。
“去查查,看那人是誰?怎麼先前沒聽說過?”
他沖着身旁的随從吩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