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
不知不覺中秦珏睡着了,他躺在沙發上,但由于身高體長,沙發對他來說太逼仄了些,他需要蜷縮着身體才不至于讓自己從沙發上掉下去。
晚上,管家察覺到了不對勁,走過去叫了秦珏幾聲,結果沒反應。
“少爺……”
秦珏的臉很紅,摸了摸額頭,手心滾燙。
管家立馬叫來了家庭醫生,不多時家庭醫生趕到,給秦珏量了體溫,40℃。
于是家庭醫生給秦珏挂水。
又是紮針,又是開藥,家庭醫生一直忙到後半夜,秦珏的燒徹底退了下去他才離開。
夜深,管家親自送家庭醫生離開,他們都走了,卧房内就隻剩下了秦珏,他躺在被子裡,臉白如紙,意識像是陷入某種或冷或熱的可怕循環裡。
他手臂四處亂抓,抓住了手機,不知道按到了哪裡。
他把臉靠了過去。
……
夜裡又下起了雨,雨不大,在窗戶上留下一道道濕痕。
963寫完報告,發現蘇懸還沒睡,還有閑情在落地窗前欣賞夜晚的雨景,不由用懷疑的語氣問道:“宿主,你是不是睡不着?”
蘇懸盯着前面,沒說話。
963打了哈欠,道:“實在不行開點藥吧,你看你黑眼圈重的,我還以為現實世界的你來了,哈哈……”
笑着笑着音調就變了,仔細聽就會發現笑聲裡夾雜了幾分驚恐。
963閉上了嘴,開始盯着蘇懸看,過了一會兒,它低下頭,覺得有些難受。
“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明明沒有申請虛拟體和現實同步。”
它的宿主怎麼就犯病了?
蘇懸看着窗外,他的眼裡倒映着雨夜,幽冷又灰暗,雨淅淅瀝瀝的下,他眼前的畫面也在漸漸褪色,世界陷入黑與白的怪圈,他是唯一迷失在裡面的人。
和現實一樣,最先出問題的是眼睛,眼睛之後會是什麼?
蘇懸此刻冷靜的可怕,他甚至有耐心去對比到底是黑色好看還是白色更好看。
沒等他比出一個結果,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嗡鳴。
“刺——”
聲音非常刺耳,尖銳到近乎要洞穿他的耳膜。
蘇懸的嘴角抿了起來,他皺着眉,體會着聽覺被逐漸剝奪的感覺。這個過程比上一個過程要難捱,尤其是折磨人的聲音一直存在,他不清楚整個過程持續了多久,十分鐘?二十分鐘?
意識陷入混沌前,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蘇懸不知道他為什麼能聽到,靜靜站了好一會兒,結果手機還在響,他不得不相信這不是幻覺。
這麼晚了,會是誰打來了電話?
蘇懸思忖着,轉身憑着記憶和感覺順利走到了桌前,拿起了手機。
手機還在響,對方一個打不通就繼續打,夠堅持不懈了。
這個點,打電話的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和他說。
可當蘇懸把最近來往過的人和做過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值得半夜打電話聊的情況,他忽然有些好奇對方打電話來的真正目的了,究竟要和他說什麼。
蘇懸将手機放在耳邊,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頭暈……”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嗓子痛……呼吸不上來了……”
他心裡的疑惑更甚了,他已經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了,但依舊想不通,大半夜的秦珏為什麼會給他打電話,還和他說這些?
頭暈?嗓子疼?
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想到了他?
沉默的期間,秦珏又說了很多話,一會說他有多難受,一會兒怪蘇懸不理他,對他太冷漠了。
說話颠三倒四,話裡話外透着莫大的委屈,全撲到了蘇懸的耳邊。
完全不講道理。
蘇懸垂眼思考,對電話那頭的秦珏道:“生病了就去醫院,我不是醫生,幫不了你。”
他自己都是病人,他連自己都幫不了,怎麼幫别人?
通話持續到了現在,蘇懸基本能确定秦珏是打錯了電話,他想聯系的人不是他,隻是他沒意識到,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訴說委屈。
念此,蘇懸沒有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他準備把電話挂掉。
然而秦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成功讓他的動作停住。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這麼厲害……能,能不能讓我舒服一點……這樣真的好難受。”
秦珏抱怨為什麼會夢到一個讨人厭的家夥,随後又委屈道,“為什麼不行?夢裡我都不能随心所欲嗎?”
蘇懸沉默了,好久才道:“你腦子不清醒,今晚過後你一定會後悔的。”
因為不是夢,現實中他們的關系并不融洽,更沒有好到能互相安慰的程度。
秦珏道:“不會後悔的……”
“你會的。”
蘇懸回答他。
這樣的對話實在是沒有營養,秦珏腦子不清醒,他說了也是白說。正确的做法是挂了它,但蘇懸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從某個節點開始他的耐心又回來了,然後消耗在一個品行算不上好的人身上。
……
淩晨四點半,雨勢減緩,漸漸的,天邊破開一抹白,在沉沉的黑中顯得格外明亮。
蘇懸望了過去,意外地發現眼前的畫面恢複正常了。
原來都是幻覺。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最難捱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新的一天已經到來了。
秦珏的夢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