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極為好看。
“别急。”師追辛八風不動,隻一味的掐住祂的尖耳朵,似乎胸有成竹。
“我可比你都想活。”
世上哪有那麼多老鬼可捉?釣魚都得先等等鈎。
“好,我不急。”
“惡鬼”猝然發笑,惡劣的在青年耳邊低語:“你這張嘴,最好永遠不要有向我求饒的一天。”
叫了幾次“希和”,祂會讓師追辛加倍吐出更多的哀求。
師追辛将肩膀上的紙片貓撫落,面對“惡鬼”的威脅,他隻是摸索着耳垂,輕飄飄的說:“放心,我肯定活得久。”
“……”
油鹽不進。
師追辛不動聲色,像是早已失去世俗的欲/望,并不在意“惡鬼”冒犯的話語。
隻是在轉身離開時,他猝然背脊一麻,皮膚過電般泛起刺人的漣漪。
威脅伴随着強烈的危機感,過電般随着咬住耳朵的刺痛蔓延全身。
他抿緊唇角,深怕洩出一聲不合時宜的驚呼,隻有過于收斂的眼尾遮不住暈紅。
他眸光潋滟,極速吸氣,眉目流蕩,早已是一派情态靡靡之相。
“師傅,來對香燭。”有人在外面喊了一聲。
師追辛拿着一對香燭施施然起身,隻是在意識到“惡鬼”沒有跟上來時,他猝然不悅。
“希和。”
他回頭一聲呼喚,一隻剪影貓邁着小馬駒似的步伐,“哒哒”跟在他的腳邊。
黑色的剪影貓跳躍上他的肩膀,尾巴垂落輕輕掃過他沒有血色的臉,暗色的尾端入筆鋒在皮膚勾畫。
“你最好活得久。”
……
火葬場的運屍車在路邊停靠,司機從裡面出來,點煙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了這家殡葬店。
他揉了揉眼睛,伸着脖子往店裡面看了幾眼。
“後生,之前的店主呢?”
開運屍車的司機也算膽子大,沒什麼忌諱的,瞥見年輕的店主把一架花圈搬出來,高聲問了一句。
嘴裡忍不住念叨:“之前老姜頭幹活利索,怎麼才幾天就退休了?”
“哦對,之前有客人定了兩幅花圈讓我們幫忙準備,你還認賬不?”
年輕的店主圍着圍裙,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賬本,本子裡還夾着一朵紙花,被他撚在手裡,像是從花圈上摘下來的。
他翻閱幾下賬本,眉眼越發冷淡:“沒這回事。”
“哪沒有啊?你一個小年輕搞不清楚賬就打電話問問老姜頭,他記賬稀裡糊塗的,誰知道有沒有記賬?”
司老李嘟囔着,突然發現這小年輕一直在看着他。
那雙黑黝黝的眸子沒有神采,像是一副暗色的寶石,冷冷的盯着他。
“你很需要這對花圈嗎?”他問。
紮花圈的紙片還黏在他的衣服上,他随手将其拍去,似乎格外好脾氣的又問了一句:“你的家人很需要一對花圈嗎?”
一架花圈一百八十塊,一副三百六十。
這是火葬場給的價格。
有些人不太懂這些,小火葬場為了營收,會幫悲痛的家屬們準備葬禮用品,委托給周邊的殡葬店賺差價。
看似清冷的小店并不缺生意,師追辛也不缺這一副花圈的錢。
師追辛超乎尋常的強硬噎得老李一僵,沒能從年輕店主這裡占到便宜,他啐了一聲,嘴巴裡不幹不淨的罵着髒話。
“喵嗚——”
黑貓輕巧踩上屋脊,一身剪影般的黑色暗暗藏匿在無人注意的陰影中,祂抖擻着耳朵,一雙尖銳的瞳孔無邊擴散出猛烈的妖異。
盯着黑白裝飾的運屍車開走,“惡鬼”猝然嗤笑。
“趕着投胎。”
祂周身陰影消融,化作一片烏雲将天地籠罩。
頓時間,狂風卷起路邊的紙花,紛飛的花片嘩啦啦的沖向對方。
老李一個沒注意,隻覺得突然刮風又下雨,樹葉裹着花片嘩啦啦撲了他滿窗,差點一腳油門撞上綠化帶。
他張嘴要罵,滿卷紙片從車窗縫隙鑽入,“啪啪”兩巴掌糊在他臉上。
老舊的小車人性化一腳急刹,慌慌張張的開走了。
師追辛站在屋檐下,旁邊是光秃秃的花圈架子,剛紮好的花圈被風一卷,變成滿地的垃圾。
他默然無語,手指狠狠掐住紙片小貓的尖耳朵,危險的眯起眼睛。
“你這個搗蛋鬼!”
他剛紮好的花圈!
“惡鬼”抖抖耳朵,惡劣的低笑出聲:“你也沒那麼正義嘛,小鳳凰。”
祂還以為,師追辛會為那個人類出頭呢。
“惡鬼”輕咬師追辛的手指,尖銳的虎牙點在他的皮膚,愉悅得翹起尾巴,似乎品味到了極為美妙的滋味。
名為“縱容”的滋味。
是夜。
一輛貼滿黑白布景的殡葬車打着燈,“嘟嘟”駛過街道。
大晚上的趕了趟夜車,想到車裡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和一個屍兄,老李不免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裹了裹衣服。
又想到了白天沒能占到便宜還差點被紙花糊了一臉,老李恨恨嘀咕:“真是晦氣,年輕人懂什麼……回去得摘點柚子葉去去晦氣。”
他手摸索到冷氣風口,過于老舊的殡葬車還是手動撥片。
他視線飄忽一晃,撥風片的同時,隐約看見側邊的殡葬店亮起燈光。
再一晃眼,店門口左右兩排花圈挂着白聯,店門正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影子,恍惚中老李與車鏡對視,映出的影子赫然與之趨同。
“吉祥殡葬”閃了閃,接觸不良般閃動,瞬間變成了“土葬”兩字。
老李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殡葬車的窗口第二次路過“土葬”的招牌。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那塊招牌像是黏在視線裡,不斷的在眼前閃過,招牌亮起的燈光閃爍幾下,如同蟲類般蠕動變形,扭曲成極為古怪的兩個字。
“你死”
“你死”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