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随着猩紅的帷幕揭開,露出裡面的東西,帳篷裡的氛圍瞬間從歡樂喜劇轉變為恐怖片。
幾個穿着馬戲團服裝的人驚恐的蜷縮在籠子中間,黃毛猿猴從上方倒吊下來,尖銳的指甲“滋滋”劃過鐵籠,刺耳的拉扯聲中它高聲大笑。
“來吧,來吧,一起大笑吧!”
刺眼的白光将所有人臉上的驚恐照得無處遁形,他們恐懼得連連大叫,甚至不斷咒罵。
一片混亂中,師追辛兜着手,視線不停的掃過人群。
他的豬咪不見了。
紙片小豬在幕布掀起的一瞬間消失不見,師追辛隻來得及捉住它的螺旋尾巴,下一秒螺旋尾巴化作陰影從他指尖流瀉消失。
在一片喧嘩中,師追辛閑适的姿态引人注目。
态度嚣張的猿猴仰着頭顱,高傲的目光掃過人群中不斷尋找的青年,猝然眯起眼睛。
“哦,怎麼還有人不欣賞我的演出?你們這些該死的垃圾,隻有親身體驗才會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演出,我的馬戲團——”
猿猴越說越暴躁,猩紅的瞳孔赫然綻放出層層妖異,它雙目猙獰,猴爪在空中一揮,棚頂的燈光一瞬消失。
“轟——”
大燈猛地将黑暗照亮,明亮的燈光從高處灑落,直白的照在青年濃豔的眉眼。
被燈光直照,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師追辛茫然睜開眼睛,他抱着長腿如同一隻籠中鳥蜷縮在鳥籠中。
詠歎般的畫外音在耳邊細語:“歡迎各位觀看我們劇團的最新節目,籠中鳥!”
繩索極速降落,師追辛身處的鳥籠猛地墜向地面,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被誘騙過來的觀衆齊齊安靜下來,他們面露恐懼,驚恐的直視舞台,在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麼之前,巨大的恐懼先席卷了他們的意識。
死寂。
隻剩下無比詭異的死寂。
就在此時,另一道光打在舞台邊緣。
身穿燕尾服的男人邁着腳步,光影緊随,祂似愉悅又似嘲笑,一步一步向舞台中央的籠中鳥靠近。
男人伸出手,宛若邀請般在舞台中央輕柔的歎息:“鳳凰,鳳凰。”
“我說什麼來着?”
鬼不一定是惡鬼,妖也不一定是好妖。
“閉嘴。”
師追辛擡起頭,在徹底看清來人的前一秒,他的視覺感官徹底被青色取代。
無數青色的羽毛順着他的手臂簌簌排列,他的手臂化作羽翅,一片一片青羽根植在他的皮膚,回護般籠罩住他的雙眼。
此刻,他就像一隻真正的籠中鳥。
“惡鬼”如同一位真正的訓鳥師,祂牽引着籠中鳥從籠中走出,手臂圈住飛鳥纖細的腰肢,舞蹈般牽引住他的手臂。
兩隻手臂交纏的瞬間,祂愉悅的哼起了歌。
“飛吧飛吧,抖落翅膀上的霞光。
飛吧飛吧,震動水影中的月景。
……
于水中喧嘩,于火中生死,
為我啄取星光,為我銜來仙石。
飛吧飛吧。”
……
師追辛被牽引着踩過舞步,腳下跟随訓鳥師踩過每一塊石磚。
他眼睛被青羽覆蓋,輕柔浪漫的曲調在耳邊低吟……
這一切占據他所有的感官。
他是籠中鳥,是被牽引的木偶。
踩着舞步,被牽引着一圈一圈旋轉,旋轉。
就這樣旋轉,旋轉。
燈光跟随在他們身上,畫外音誇張感歎:“可悲可歎的籠中鳥。”
“你将一直舞蹈,直到四肢折斷,你将一直歌唱,直到嗓音泣血……”
随着畫外音的講述,所有人似乎看到了籠中鳥被折斷四肢、嗓音泣血的畫面。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也要一直歌唱下去。
直到化作白骨。
直到徹底湮滅。
這就是你不敬演出的代價!
黃發猿猴咧嘴笑了,極為古怪的笑容猙獰扭曲,流露出毫無緣由的深深的惡意。
師追辛無聲攏緊訓鳥師的手臂,訓鳥師在他耳邊低笑:“聽起來很不錯,小鳳凰。”
“惡鬼”似乎對此格外愉悅,祂嗓音上挑,圈住細腰的手臂赫然收緊,将無力跟随自己的小鳳凰猝然鎖進懷中。
這一瞬間,他們耳鬓厮磨、肩頸交纏,像是徹底生長在一起的藤蘿。
師追辛被迫依附在祂的肩上,他的眼睛已經徹底被長出的清羽覆蓋,隻能将頭輕靠在男人寬闊的肩膀。
脆弱又可憐。
“惡鬼”發出感慨,在下一個旋轉的瞬間,祂低聲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