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原本就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态,理解力跟不上,聽衛欽這麼一通胡說八道,也是一句都沒聽懂。
他挑着關鍵詞,遲疑着重複道:“……本座?”
“本座就是本座,你有什麼意見?”衛欽以為他這是介意自己的稱呼,不悅道,“想讓本座與你平起平坐,你也得拿出點兒像樣的本籌來,靠這點小手段——呃……”
話說了一半,衛欽忽然感覺喉口一澀,胃裡那陣惡心感不停往上泛,直壓着舌根,強行阻斷了他的話語。
他咽了咽喉嚨,把這股勁咽下去,繼續說道:“本座這條命縱是給了你,你又能……呃、嘔——”
這句狠話終究是沒說完,衛欽實在忍不住難受,悶哼一聲,側過頭嘩啦吐了一地。
這場面把江秋吓了一跳,差點就把衛欽的脖頸給劃破了,他匆忙往後退去,手裡的刀也跟着一松,“哐當”摔落在衛欽跟前。
……突然吐了?為什麼?
衛欽吐過一回,喉嚨被胃酸灼得澀疼,他緩過勁來,仰着脖頸,吃力地喘息着,怒斥道:“你到底給那杯水裡下了什麼藥?!”
江秋不敢怠慢,撲過去撿回水果刀,雙手捏着刀柄退開幾步,緊緊盯着衛欽看。
“什麼意思?誰給你下藥了?”
衛欽這會兒總算見到江秋的真容了,他身材有些瘦削,但眉目很是俊俏,看着格外溫柔,是典型的東方人長相,如果光看臉衛欽會很喜歡。
可他心眼卻這麼壞,居然敢算計魔王!
衛欽被胃裡的難受感折騰得火氣直往上冒,他抹了一把唇角,惡狠狠地剜了江秋一眼。
可此時,他竟是心寒多于憤怒,委屈多于痛苦!
他一個魔王,地獄的極位者,以前哪裡嘗過失敗的滋味?可自從魔王軍戰敗以後,他似乎也跟着變成了廢物,今日還要被這樣羞辱,早知如此,他還不如當初直接在戰場上光榮犧牲呢。
衛欽自暴自棄地想,想着想着,從喉嚨到鼻子俱是一陣酸意。
大概是剛剛的嘔吐把喉管給燒壞了,絕對不是難過想哭,魔王是不會哭的。
對面的江秋看着眼眶發紅的衛欽,遲疑了片刻,問:“你要哭了?”
“沒有!”衛欽惡聲道,“别在本座面前裝蒜,說,你給我到底下的什麼藥!”
天地良心,江秋真的沒有。
他哪裡知道今天家裡會來一個不速之客?非要說什麼毒藥,他房間裡倒是有兩杯顔料水,含鉛量爆表,剛剛去看的時候還莫名其妙空了一瓶,總不可能是——
江秋神色一滞,把水果刀緩緩擱下,面色複雜地看着衛欽。
“你……不會把那東西喝了吧?”
衛欽掙脫繩子,勉強站穩身,朝江秋一攤手,一字一頓地重複道:“解藥,給本座。”
看來是真喝了。
江秋心中确定下來。
“沒有什麼解藥,”他立刻正色道,“你可能已經鉛中毒了,現在必須去洗胃,我帶你去。”
鉛中毒?那是什麼毒?
衛欽怒斥:“洗什麼洗?本座胃裡幹淨得很。”
江秋摔了手裡的水果刀,轉身就去拿了玄關處的風衣披上,順手打開了門。
“中毒不是小事,你這樣的狀态估計也打不了車了,我開車帶你去。”
叽裡咕噜說什麼呢?
衛欽扶了扶發疼的額頭,伸手想去把江秋先掐死再說,可剛邁出一步,整個地面就像是忽然起了一陣波浪,颠得衛欽腳步一軟。
他兩眼一黑,身體頃刻失衡,直往江秋身上摔了過去。
這邊的江秋剛打開門,一回身,恰巧看見衛欽迎着自己倒過來。
“诶!”
江秋慌忙張開雙臂,步子一個趔趄,背脊撞上了牆壁,勉勉強強接住了衛欽。
人命關天,他擡手一掐衛欽的臉,皺眉道:“别睡,要保持意識清醒才行。”
衛欽剛剛還真打算又睡了。
聽到江秋這麼一說,他好勝心又上來,一隻手撐住牆壁,把臉從江秋手裡别開。
“誰告訴你本座要睡了?你話好多,趕緊、呃……趕緊閉嘴……”
江秋果然閉嘴了。
但很快他又張嘴,問了一個問題: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衛欽有氣無力地嘴硬:“呵呵……本座的名諱,也是……也是你一個人類,能知道的?”
江秋說:“我可以不知道,但一會兒刑事調解的時候,你和我得對得上口供。”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用開車了。”
江秋看着面前終于趕到的警員,平靜地說,
“坐警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