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溫壤瞥向一旁的玩偶服,覺得眼下的狀況和它脫不了幹系。
可玩偶服隻是安靜地站在那兒,動都不動一下,毛茸茸的貓爪子上托着一枚小小的六角螺母,看起來又乖又無辜,清白的要命。
好在,被喪屍包圍這種事情,溫壤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
唯一的隊友還是個不需要保護的喪屍。這一局,不算難打。
從長褲口袋裡取出兩枚柯林特制的“電音鞭炮”,溫壤按下開關,在倒計時結束前精準地丢到了喪屍最多的方向。
兩秒鐘後,一陣勁爆的吉他聲響起。
虛拟歌姬水壺成精般的絲滑高音立即接上,瞬間吸引了周圍喪屍的注意。
它們圍着聲音的來源,你擠我我擠你地圍成了一個圈。跟随節奏搖搖晃晃的樣子,還真像極了前來應援的忠實歌迷。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溫壤也知道那邊是怎樣的一幅畫面。他在心裡為柯林的奇妙發明點贊,同時用眼睛快速地逡巡四周,在争取到的這幾息時間裡尋找着合适的逃生路線。
這是一個樓高六層的老小區,從陽台直接就能進到院子裡。溫壤擡頭,不出意料看見了二樓人家安裝的防盜窗。
另一邊的喪屍也慢慢圍攏了過來。溫壤再次丢出一枚電音鞭炮,後退助跑兩步,在一層的牆面上輕輕一蹬,就順利抓住了二樓住戶家的防盜窗。
沉沉的戰術背包将他的身體往後一墜,但溫壤對這種負重早已習慣。他調整呼吸,腰部發力,将自己整個人托舉到了半空之中。
他甚至已經看見了二樓陽台上枯死的月季和小蔥。
接下來,隻需要将踩在牆面上的腿擡起來,爬到高處,這次的危機就算化解一半了。
但……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腳踝。
溫壤不用低頭,光是從這熟悉的怪力,就知道是誰抓住的他。
悶不啃聲的,這小孩到底在做什麼妖?
此時此刻,溫壤幾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這些喪屍就是玩偶服召來的。
他嘗試着蹬了蹬腿,但感受到了他的反抗,玩偶服反而抓得更緊了。
半空中,溫壤絕望地環顧四周,發現整個小區甚至整條街道的喪屍都圍了過來。
它們衣不蔽體,發出聲聲嘶啞的怪叫,動作比平時快上許多,明顯是被下達了什麼命令,哪怕是摔倒在地,也執着地要往他們的方向爬。
勁爆的舞曲聲中,一下下肉|體與玻璃撞擊的聲音就像是密集連續的鼓點。那些從未出過家門的喪屍也同樣受到了召喚、瘋狂地撞擊着門窗,久未動作的肢體硬的像梆子,很快就将門窗玻璃撞的粉碎,一場場即興的無繩蹦極當即上演。
這一幕滑稽、恐怖,又讓人感到一絲淡淡的絕望。
空氣中的屍臭味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陰雨雲,在緊張的局勢中加速了溫壤的崩潰。
腳踝被死死固定住,讓他像是一串被懸在半空炙烤的巴西烤肉。
既爬不上去,又無法安全落地。
溫壤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決定不再逃避,從源頭處解決問題。
“對不起。”
他先認了個錯,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但玩偶服肯定能聽懂。
果然,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周圍的喪屍就放緩了腳步,眼神也從兇惡變得迷離。
溫壤張了張嘴,想要乘勝追擊,卻忽然發現自己并不知道玩偶服的名字。
雖然因此顯得有些誠意不足,但溫壤還是放緩了語氣,努力用最溫柔的聲音求饒道:“這個姿勢有點不舒服,可以先讓我下來嗎?我不會再跑了。”
“……”
玩偶服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思考。
也就是在這一小段的沉默裡,溫壤意識到玩偶服并不是個需要他教育的小孩,也不是個需要他照顧關懷的攻略對象,而是個可以随時左右他生死的、在喪屍世界裡占據着絕對主導地位的可怕怪物。
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但很快,玩偶服就一點點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放開了溫壤。
它甚至知道要微微讓開位置,方便人類從高處落下來。
二樓的高度比想象中的要高,一隻腳還被攥到失去了知覺。溫壤本以為自己會在這次降落中受傷,但在他落地的一瞬間,一雙毛茸茸的巨大貓爪卻一前一後地托住了他的背包和側腰,幫助他穩住了身形。
溫壤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但此時,危機還并沒有解除。
兩人被陸續趕來的喪屍團團圍住。它們雖然沒有再繼續靠近,但卻像是來圍觀小夫妻吵架的朝陽群衆一般,一邊呃呃啊啊的小聲議論,一邊用空空如也的黑色眼眶死死的盯着這邊,生怕錯過一點微妙狗血的細節。
溫壤小聲說了謝謝,努力忽視周圍的“目光”,将玩偶服托在自己腰上的手拉到懷裡,有規律的拍撫了起來。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玩偶服。
它畢竟隻是個喪屍,擁有絕對的實力卻又不會說話,處理事情的方式暴力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反倒是他,感覺到屍潮的靠近就下意識地逃跑,完全忘記了玩偶服的特殊性,單純依賴本能行事,才錯過了在第一時間解決問題的機會。
你看現在,玩偶服不也是能聽得進去話,是可以好好溝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