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不聽話的話,哥哥會很傷心的。”
這大棒和蜜棗先後落下,把玩偶服砸得暈頭轉向。
無論這暈眩時間能維持多久,但在它暈暈乎乎的這段時間裡,溫壤便暫時擁有了一隻積極陽光又聽話乖巧的絕世好貓。
給它個鏟子,吭哧吭哧就能刨出一排樹坑。若是配上些許誇誇,想必挖出個戰壕來也不在話下。
在它幹活時,小螺号也沒閑着。鋒利的鼠牙像是鐮刀,除起草來簡直是砍瓜切菜,不一會兒就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連地裡的草籽都沒放過,小嘴動的飛快,簡直啃出了一種一往無前、力争上遊的磅礴氣勢。
玩偶服雖然看不見,但它的耳朵豎着呢。聽見那如春蠶食桑般的沙沙聲,它的好勝心也上來了。
精細活幹不成,體力活還幹不成麼!
刨完坑,玩偶服先把哥哥扛到客廳沙發上,不給他盯着小耗子看的機會。然後開始從地下室五袋六袋的往院子裡扛土,一會兒故作輕松,一會兒又假裝累了,在原地哼哧哼哧喘會氣,演得一點也不像,但讓哥哥心疼的效果卻是達到了。
土畢竟不多。幾個來回後,玩偶服扛無可扛。它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就從正門沖了出去。
溫壤阻攔不及,心裡隐隐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分鐘後,他的預感應驗了。
——大門口,玩偶服扛着一棵巨大的桂花樹,并且成功把自己卡在了門裡。
看着那棵被連根拔起、甚至還散發着泥土和木香的粗壯大樹,溫壤徹底說不出話了。
什麼情況?
他跑上前去想要搭把手。這種圍度的樹,重量可不是鬧着玩的,十多個青壯男人合力都不一定能拖動,繁茂的枝葉把門外的世界全部遮蔽住,房間裡霎時暗了三分。
見哥哥跑過來,玩偶服擡擡肩,調整了一下姿勢,又将樹根往上擡了擡:“哥,我比小螺号厲害吧?”
“……”
“……停停,不重嗎?”
溫壤不敢再輕舉妄動,怕它一不小心傷到自己。
“還好呀。”
說着,它甚至騰出一隻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我覺得,這比哥哥還輕一點呢。”
“……”
看了看那兩人合抱粗細的樹樁,又看了看自己,溫壤實在想不通,自己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重的。
但事已至此,先哄再說吧。
“停停,哥哥很喜歡這個禮物,但是我們把它種在門口好嗎?”
“它的樹冠太大了,沒法進到屋子裡,小院子也種不下。”
“行、行吧……”可能在拔出樹的時候就預見到了這樣的結果,玩偶服并沒有很傷心。它舉着樹,慢慢往後退。溫壤的心提在半空中,連聲提醒着,生怕它忘記門口還有台階,一腳踩空了。
“我可以的,哥哥,别害怕。”
它的腳步輕快,根本不像是舉了重物的樣子。反倒是那棵可憐的桂花樹像是坐了跷跷闆,一颠一颠兒的,葉子又落了不少。
退出門外,玩偶服把樹往前一立,又踹了一腳,就把樹給豎直了。
溫壤擡起頭,勉強看見了這樹的全貌。加上根系,将近三層樓高,被極緻的怪力從地裡猛拽出來又拖了一路,各處都受了不小的傷。溫壤望向玩偶服身後,甚至從地上的碎葉和泥土痕迹看出了它的來路。
快到開花的季節了,樹杈上已經有了幾點橙黃的痕迹。不知經過這一劫,它今年還能否開出馥郁的花來。
“哥哥!是不是要挖個坑把它埋進去?”
這邊,玩偶服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仍在自顧自的興奮着。
“是栽進去……”溫壤下意識地糾正了玩偶服的用詞。
“得挖深一點,它很高,樹坑不夠深的話立不住。”說完,溫壤環顧四周,想着給它弄點什麼輔助支撐。
“好的,栽!”
“不過哥哥可能扛不動,要不我就這樣繞到院子裡把鏟子拿過來吧。”
“……”
應該謝謝它考慮到了這一點嗎?
溫壤徹底認命,去後院幫它拿來了鏟子。玩偶服一手扛着樹一手挖着坑,嘴上說個不停,話語裡全是對自己極緻力量和天才想法的欣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藝術世界裡。
小螺号早就竄過來看戲,嘴上還挂着些綠色的草汁。它擡頭看了看滿臉無奈的溫壤,又望了眼門前這落葉紛紛、根須遍地的亂狀,眼睛滴溜溜一轉,跑上前去,用尾巴歸攏起了地上的狼藉。
它雖然力氣沒有那隻大貓大,但勝在細心會幹活啊!
小耗子辛辛苦苦地卷起了落葉,雖然以它的體積和旁邊葉落的速度,這一切都将會是無用功。
如此,一個下午過去,一切才終于塵埃落定。
溫壤摸了摸桂花樹的樹幹,在心裡和它說了聲抱歉。是他教貓無方,才讓它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不過……牽着玩偶服的手,看着眼前亭亭如蓋的桂樹,以及樹下勤勤懇懇歸攏着碎葉的小螺号,溫壤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可以被稱作幸福的感覺。
一起計算物資、一起收拾新家、一起侍弄花草……
真有種過日子的感覺。
夕陽慢慢落下了,天空一點點暗了下來。
他們一個看不見,一個有夜行性,一個通過異能借助月光視物。太陽落山,小屋裡徹底漆黑一片。但歡聲笑語,卻不斷地從屋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