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遊戲比賽,對你們毫無意義!”
“我還當是什麼數學競賽呢,”班主任厲聲訓斥,“馬上就要分科了,你們現在是關鍵時刻!要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不要老關注這些邪門歪道的東西!”
班主任批評後,引來同學們的強烈不滿。
王銘氣得脖子通紅:“您根本就不懂!這是我們的夢想和追求!”
“你們最大的夢想和追求,應該是考上985211——”
班主任闆着臉,當即給這場鬧劇畫下句号:“行了,你們幾個下課來我辦公室!”
結局當然不盡人意。
那天,班主任點名批評她——作為一個女生,非要和男生混在一起聊遊戲。
其實也不隻和男生聊,路邊的狗她都能聊兩句。
隻是恰好,班裡玩MOBA的都是男生而已。
秦見夏沒把玩吃雞的女同學們供出來。
再說——
誰規定女生不能和男生一起玩了?
男女之間也不光是愛情啊!
女生怎麼不能打遊戲?遊戲又不是男生的專屬。
然而這種話,秦見夏當然也不可能對着班主任說出口。
後來班主任又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記住,腦海裡隻剩下她們幾個互相做鬼臉,模仿班主任的畫面了。
那天陽光很好,灑在身上暖洋洋地。
從辦公室退出來的刹那,王銘就攥拳舉過頭頂,小聲喊:“FYZ必是冠軍——”
她和另外幾個男同學,也很中二地跟着喊:“FYZ必是冠軍!”
回憶竟如此鮮活。
“那個那個——”
突然間,一道委屈的聲音,打斷她泛着陽光的回憶。
陳文欣以痛苦且虛弱的語氣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熄燈?燈太亮了,我睡不着覺,睡不好覺就會持續性耳鳴……”
“其實我寒假去住院了,醫生說我是神經性耳聾,治不好,我這個病需要早睡,全天不間斷耳鳴已經很崩潰了,休息不好的話,耳朵會變得更吵,所以我們以後能不能約定晚上十一點半前熄燈?”
四人裡,隻有秦見夏還沒上|床,她在點誰顯而易見。
氣氛霎時僵住,靜得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到。
一大段話聽得秦見夏暈頭轉向。
就是要早點熄燈呗。
她感到匪夷所思,盡量溫聲細語:“你想早睡可以直接關宿舍燈的,沒有不讓你關。”
“你也知道我自己有台燈,而且我現在沒有用宿舍燈,隻是在給手機充電,也沒發出聲音什麼的,我想我并沒打擾到你……你下次直接自己熄燈就好了,不用考慮我。”
陳文欣不說話了。
又是這樣。
每次和她溝通,都像這樣無法順利進行。
秦見夏等了一會,她仍未回應,也不見她下來關燈。
徹底無語。
她感覺一股氣直沖天靈蓋。
于是,秦見夏怒氣沖沖地走向玄關,将宿舍燈的兩個按鈕,“啪”地一下,全拍滅了。
四周頓時陷入黑暗,以及,死一般的沉寂。
她摸黑坐回自己的沙發椅上,想找人吐槽,又不知道該找誰,氣得在心裡想——
陳文欣的書桌和她并連,她明知道自己一到晚上就會打開台燈,有時她還要借她的光看書。
她明知自己不需要宿舍那個破燈,憑什麼倒打一耙,搞得像是她害她睡不了覺病情加重的!
退一步講,隻是關個燈而已,她說一聲自己關了不就行了,誰會不讓她關?
到底在賣什麼慘啊!
而且,她前幾天說她戴不了耳機,外放遊戲聲音打到半夜,還和蘇織一起聊到兩點的時候,她怎麼不需要早睡了?
秦見夏在她下鋪,基本比她睡得晚,她明顯感覺到,陳文欣這三年來幾乎沒早睡過,每次都是到半夜一點,才重重地将手機放到床上的。
簡直太不可理喻!
秦見夏氣得想把她抓下來罵幾句。
然而隻是想想。
想她從前在網上噴遍天下,現實裡居然屁都不敢放一個。
徹底被自己窩囊笑了。
攤上這種室友又能怎麼辦?
畢竟還要再相處一年,秦見夏不想把關系徹底搞僵。
體面是她的人生信條。
每次吐槽完室友,朋友們都讓她直接翻臉。
她均表示:Sorry,傷害女生的事我做不到。
最後被他們罵活該:)
淩晨兩點。
秦見夏輕手輕腳地拉開床簾,鑽進“棺材”裡,又用指腹将拉鍊頭捏住,一寸一寸地拉上,使噪音最小化。
生怕又成為害陳文欣犯病的罪魁禍首。
她平躺在硬邦邦的鐵架床上,感受由上鋪傳來的、細枝末節的翻身動靜。
“吱呀——”
微小的顫動,似與她神經末梢緊密黏連。
腦中浮現出許多想法。
耳旁是半夜才能聽到的電流聲,心中仿佛一片平和。
但那不易察覺的動靜,宛如一張細密、潮濕的布,整片蓋在面上、身上。
溫水煮青蛙般,将她吞噬。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到心底傳來回響——
“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985211嗎?”
“你的夢想和追求,到底是什麼?”
刹那間,她短暫察覺到靈魂的殘缺。
然而,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