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談繼秋早在看到秦見夏的第一秒,就認出她是那位不再搭理他的「勤撿蝦球」了。
如果說起初不小心與她對視的0.5秒,談繼秋隻是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
那麼,在她開口的下一個0.5秒,談繼秋便可以完全确認,眼前就是令他夜不能寐的人。
明明隻是聽出了聲音,但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如此笃定。
仿佛造物主精巧安排,這份命運饋贈的禮物從天而降,将他砸得一陣眩暈。
他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心跳比我先認出你”吧。
剛進大門時,外面男粉喊他的聲音響徹園區。
談繼秋清楚地看到,她嘴角有過片刻抽搐,但她很快克制住,隻是若無其事地悶頭往前走。
他猜,她肯定又在心裡悄悄罵他什麼“電競花瓶”了。
談繼秋莫名也跟着輕笑。
他良久地注視着一步之遙的女孩。
盡管隻是個背影,但也用目光仔細描摹,直至每一根發絲。将虛浮在網絡上的「勤撿蝦球」,逐漸填充成眼前的模樣。
她的身上傳來很淡的西柚味,分不清是洗發水還是沐浴露、亦或是香水的味道。
他下意識深呼吸,将西柚味從胸腔中擠壓出去時,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紊亂的心跳。
這顆心髒似乎在總決賽那天都沒蹦這麼快過。
他微微蹙眉,心想——該不會是熬夜熬出心髒病了吧。
那萬一暈倒在她面前,她會不會為他着急?
哦,才想起來——
她很早就脫粉,并且不搭理他了。
今天甚至完全沒有和他網友相認的意思,還裝作不認識他。
意識到這點,談繼秋的心跳逐漸回歸平穩,略微不悅地繃起唇角。
他盯着她的栗色卷發,又不禁期待地想,她會不會是因為在工作所以才沒與他相認?
等她工作結束,是不是就會突然蹦到他面前,說——“其實我就是「勤撿蝦球」”了?
他看到她突然精神抖擻地回頭,一雙眼睛比陽光還亮,得體的笑容始終挂在她玲珑的臉上,嘴唇一張一合,開始自顧自介紹起什麼。
耳邊萦繞着熟悉的嗓音,大方又悅耳,沒有片刻的矯揉造作。
怎麼感覺那些明星網紅的聲音都沒這麼好聽呢……
談繼秋的視線隻是自動追随着面前的女孩,大腦始終在宕機。
難道是睡眠不足出現幻覺了?
「勤撿蝦球」怎麼會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他第九十九次感到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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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尼亞覺得這老闆也真是奇怪,明明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卻在下車的那一刻,瞬間容光煥發,堪比枯木逢春。
不知道還以為是回光返照。
她兢兢業業地跟在談繼秋身側,認真聽年輕女孩介紹活動流程,一邊推斷這應該是個新人,一邊打量老闆,檢查用來蓋黑眼圈的遮瑕有沒有被曬脫妝。
今天的活動非常重要,陳姐為此還特意給談繼秋挑了衣服,将他裝扮得跟男偶像似的,信誓旦旦地等着上熱搜呢。
負責接待的女孩倒豆子似的說完,回頭看向談繼秋,神态緊張地等待回應。
按理來說,哪怕他點個頭人家都算交差了。
但談繼秋始終抿着唇一言不發,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艾歐尼亞察覺到一絲怪異,心想Jichoo雖然不愛搭理人,但也不至于這麼沒禮貌啊。
說他不搭理吧,偏偏眼睛還一個勁地盯着那女孩,目光炯炯。
女孩等了半天都沒等來當事人的回應,紅着臉尴尬地看過來,眼裡的求助快溢出來了。
艾歐尼亞實在想笑,強迫自己忍住,友好地替她解了圍。
一進會場,女孩頓時遛得比兔子還快,不知道的還以為Jichoo是什麼洪水猛獸。
艾歐尼亞有些無語地望向一旁仍在發呆的談繼秋:“哥,雖然你沒睡醒,但咱對工作人員還是善良點吧,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你怎麼沒問她叫什麼?”
“?”
“什麼?”
艾歐尼亞懷疑自己聽錯。
談繼秋氣定神閑地扯了扯唇,視線依舊粘在遠處的藍色背影上,他看見她好像拿了個抓子一樣的東西,正在盤頭發。
“我說——”他語氣淡淡,面上還是一副活人微死感,“你為什麼沒問她的名字。”
艾歐尼亞瞥到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女人,正掬着笑意走來,推測這位應該是負責人,扔下句“人家一看就隻是個帶路的,我幹嘛問她名字”便笑迎上前。
助理和負責人交涉時,談繼秋雙手插兜,若有所思——
他剛剛有吓到她嗎?
他剛剛不是什麼也沒做嗎?
不會真給她留下壞印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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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見夏回到舞台附近,開始投身于工作中,對突如其來的談繼秋反應平平。
雖然剛才他确實有帥到她,但僅僅也是對待電競明星那樣,敬而遠之。
怎麼可能會跑到對方面前說自己就是那個粉絲?
相認了又能怎樣?
再要張簽名照嗎?
她一不想和他交朋友,二不想和他談戀愛,如果沒有工作交集,她甚至不會再靠近他半步。
再也沒有新消息的聊天框,就是她和他的最終歸宿。
如今她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最好連朋友也不要當。
秦見夏不是夢女,現在長大了也不追電競明星。
她認為自己是一個做任何事都會擇優考慮的“功利主義”。
很顯然,和Jichoo再接觸下去隻會使她萬劫不複。
連王者雙排幾次都會被挂在熱搜上,再産生聯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她可能會被他的腦殘粉開戶,她的生活可能會暴露在大衆面前,以及——
她可能真的會喜歡上談繼秋這個人……
這些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幾周前的她,在意識到自己對曾經的偶像産生了一絲微妙的情愫後,她就當即快刀斬亂麻,避免一切紛擾。
此刻,她隻想完成自己的工作。
至于Jichoo,那與她無關。
秦見夏整理好頭發,找到鴨舌帽負責人,詢問誰是裁判長,她想了解一會需要負責哪些具體的執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