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婷坐在陽台的藤椅上，手指輕輕摩挲着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三亞的陽光透過棕榈葉的縫隙灑在她手中的劇本上，《鳳臨天下》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這是她求婚後的第三天，也是她收到這個劇本的第二天。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謝長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花茶放在她手邊。他剛洗完澡，發梢還滴着水，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鎖骨和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何姐剛發來的劇本。"楊雪婷仰頭沖他笑了笑，"《鳳臨天下》，正劇，女主角。"
謝長安在她身旁蹲下，就着她的手翻看劇本："林玉導演？"他挑了挑眉，"她可是出了名的嚴格。"
楊雪婷點點頭，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林玉是業内公認的曆史劇第一導演，能上她的戲，對任何演員來說都是質的飛躍。更别說這次是女主角——一個從卑微宮女一步步爬到皇貴妃位置的複雜角色。
"你覺得我能行嗎？"她小聲問道，手指無意識地卷着劇本的一角。
謝長安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撫過那顆星芒鑽石："為什麼不行？"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你演蕭貴妃時的表現有目共睹。"
"但那隻是女配角，而且..."楊雪婷咬了咬下唇，"這次是正劇，曆史向的，台詞、儀态要求都特别高。"
謝長安突然站起身，拉着她一起："跟我來。"
他帶她來到别墅的落地鏡前，從背後環住她的腰。鏡中的楊雪婷穿着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未施粉黛的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幹淨純粹；謝長安則高大挺拔，下巴擱在她發頂，兩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幅和諧的畫。
"看到那個女孩了嗎？"他指着鏡中的她，"她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走到今天，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實力和努力。"他的唇貼上她的耳廓，"我相信她，就像相信太陽每天都會升起一樣确定。"
楊雪婷眼眶發熱，轉身埋進他懷裡，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混合着特有的檀香信息素。無論外界有多少不确定，這個懷抱永遠是她最安心的港灣。
"我接。"她擡起頭，眼神堅定，"我想挑戰自己。"
謝長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鼻尖："這才是我認識的楊雪婷。"
回到A市後，楊雪婷立刻投入了劇本研讀和角色準備。林玉導演的要求果然嚴苛，開拍前三個月就要求所有主演參加集訓，從宮廷禮儀到古代詩詞，甚至茶道、古琴都要涉獵。
"手腕再擡高一點。"禮儀老師輕輕托起楊雪婷的手，"貴妃執盞，講究的是優雅從容，不是小心翼翼。"
楊雪婷深吸一口氣，調整姿勢。她已經在這個動作上練習了兩個小時，手腕酸得幾乎擡不起來。訓練室的鏡子映出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額角的汗珠，身上的仿古襦裙後背已經濕了一小片。
"很好，保持。"老師退後幾步觀察，"記住這個感覺，林導最讨厭演員儀态不到位。"
休息間隙，楊雪婷癱在椅子上，小口喝着水。手機震動起來，是謝長安發來的消息：【今天怎麼樣？】
她拍了張自己穿着古裝訓練服的自拍發過去：【手快斷了，但進步很大！】
謝長安很快回複：【晚上給你按摩。七點接你？】
楊雪婷正要回複，訓練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張怡然。她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腹部已經明顯隆起，但氣色很好，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怡然姐？"楊雪婷驚訝地站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見林導。"張怡然笑着擁抱她，"剛談完出來，聽說你在這訓練，就過來看看。"她上下打量着楊雪婷的古裝扮相，"很适合你。"
楊雪婷幫她拉了把椅子："你接了什麼角色？"
"皇後。"張怡然輕撫腹部，"戲份不多，正好适合我現在的情況。"她頓了頓，"其實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有件事想告訴你。"
楊雪婷立刻坐直身體："什麼事？"
張怡然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吳婧的事。"
聽到這個名字，楊雪婷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自從《鳳唳九天》播出後，吳婧就再沒聯系過她，社交媒體上的互動也停止了。
"她怎麼了？"
"你知道之前那些黑熱搜是誰買的嗎？"張怡然直視她的眼睛，"就是她。"
楊雪婷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水杯："确定嗎？"
"我經紀人和平台有合作，查到了後台數據。"張怡然歎了口氣，"包括說你蹭厲司廷熱度的那些通稿，都是她的手筆。"
楊雪婷胸口發悶，想起和吳婧在劇組時的親密，那些分享的零食、深夜的談心，原來都是假象嗎？
"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嫉妒吧。"張怡然聳聳肩，"你比她先拿到重要角色，又和謝長安公開戀情，她心理不平衡。"她握住楊雪婷的手，"我隻是想提醒你，這個圈子表面光鮮，背地裡什麼樣的人都有。你現在紅了，更要小心。"
楊雪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張怡然拍拍她的手："别想太多，專注演戲就好。你的實力擺在那裡，不是誰都能黑的。"她站起身，"我得走了，我老公在樓下等我。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
送走張怡然，楊雪婷坐在空蕩蕩的訓練室裡，思緒萬千。她想起第一次見到吳婧時，對方熱情洋溢的笑臉；想起她總是"不經意"提起謝長安的母親；想起她在片場那些意味深長的眼神...一切都有了解釋。
手機再次震動，謝長安發來一條新消息：【臨時有個會議，讓司機去接你？愛你。】
看着這條簡單的信息，楊雪婷突然覺得那些勾心鬥角都不重要了。她有愛她的未婚夫，有真心相待的朋友，還有熱愛的事業。這就夠了。
"楊小姐，我們繼續？"禮儀老師推門進來。
楊雪婷站起身，整理好衣襟："好的，老師。"
三個月後，《鳳臨天下》正式開機。楊雪婷穿着繁複的宮裝，站在仿古搭建的宮殿前，手心微微出汗。這是她的第一場戲——女主角沈知雪初入宮時的場景。
"各就各位！"副導演拿着喇叭喊道，"第一場第一鏡，開始！"
楊雪婷深吸一口氣，瞬間進入狀态。她低眉順眼地走在宮女隊伍中，眼神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聰慧和野心。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是她和表演指導反複琢磨後的設計，要在溫順中暗藏鋒芒。
"卡！"林玉導演從監視器後擡起頭，"楊雪婷，眼神不錯，但走路的姿勢太現代了。記住，你是剛入宮的小宮女，不是T台模特。"
片場響起幾聲輕笑，楊雪婷耳根發熱，但沒有氣餒："對不起導演，我再試一次。"
第二次拍攝，她調整了步伐，更加收斂謹慎。這一次，林導點了點頭："過。準備下一場。"
第一天的拍攝結束後，楊雪婷回到酒店房間，整個人癱在床上。雖然隻有幾場戲，但林導對細節的要求近乎苛刻，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不到位就要重來。她的腳因為穿着古代宮鞋走了太多遍而隐隐作痛，後背也被厚重的戲服悶出一層汗。
門鈴響起，她勉強爬起來開門。謝長安站在門外，手裡拎着一個食盒和一袋東西。
"聽說某人今天被林導'特别關照'了。"他笑着走進來，把食盒放在桌上，"給你帶了城東那家你最愛的小籠包。"
楊雪婷撲進他懷裡，嗅着熟悉的氣息："你怎麼知道？"
"我有眼線。"謝長安神秘地眨眨眼，扶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蹲下身，從袋子裡拿出一個足浴盆和幾包草藥，"先吃飯，然後泡腳。"
楊雪婷看着他熟練地接水、加草藥，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你連這個都準備了？"
"咨詢了一下别的同事。"謝長安試了試水溫，"适合緩解疲勞，活血化瘀。"
溫熱的水包裹住酸脹的雙腳時，楊雪婷舒服得歎了口氣。謝長安坐在她身邊，一邊給她按摩腳底穴位，一邊聽她講述今天的拍攝經曆。
"...林導真的好嚴格，一個行禮的動作讓我重複了八遍。"楊雪婷夾起一個小籠包，"但我理解她為什麼能拍出那麼多經典作品了。"
謝長安的拇指在她腳心輕輕按壓："嚴師出高徒。"他擡頭看她，"不過别太拼，循序漸進。"
楊雪婷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怎麼突然來橫店了？不是說這周實驗室很忙嗎？"
謝長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嗯...有個合作項目要談，正好在附近。"
這個回答有些含糊，但楊雪婷太累了，沒有追問。她不知道的是，謝長安此行專程來見林玉導演——不是以楊雪婷未婚夫的身份，而是以謝氏藥業總裁的身份，為劇組提供了一批高端的保健藥品和設備，隻字未提與楊雪婷的關系。
夜深時，楊雪婷在謝長安懷裡沉沉睡去。他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看着她疲憊卻滿足的睡顔，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知道她想要憑實力證明自己，所以他選擇在暗中支持，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拍攝進行到第二周，楊雪婷遇到了第一個大挑戰——一場雨夜長鏡頭的獨角戲。沈知雪在得知家人被害後，獨自一人在雨中崩潰，然後迅速整理情緒，決定複仇。
"這場戲很重要。"林導在開拍前對她說，"是沈知雪從天真到成熟的轉折點。我要看到層次，從悲痛到憤怒再到決絕，明白嗎？"
楊雪婷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人工降雨已經準備就緒，刺骨的冷水将在初春的夜晚澆在她身上。
"Action!"
鏡頭推近，楊雪婷跪在青石闆上，雨水順着她的發梢、臉頰流下。起初她隻是無聲地顫抖，然後啜泣，最後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她的手指深深摳進石縫，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發洩出來。
接着，奇迹般地，她的啜泣漸漸停止。擡起頭時，眼中的淚水與雨水混合，但神情已經變了——悲痛被一種冰冷的決絕所取代。她緩緩站起身，抹去臉上的水痕，挺直脊背走向鏡頭，眼神中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連負責降雨的工作人員都忘記了關水閥。
"卡！"林導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完美！"
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楊雪婷這才從角色中抽離，渾身濕透的她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場務立刻拿來毛巾和熱茶，張怡然也快步上前幫她披上外套。
"演得太棒了。"張怡然由衷地贊歎，"我都看哭了。"
楊雪婷勉強笑了笑，牙齒還在打顫："謝謝。"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片場邊緣——謝長安。他穿着深色風衣，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杯，眉頭緊鎖地看着渾身濕透的楊雪婷。楊雪婷驚訝地瞪大眼睛，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
"姜湯。"謝長安簡短地說，把保溫杯遞給她，"趁熱喝。"
楊雪婷接過杯子，溫熱立刻從指尖傳來。她小口啜飲着，甜辣的液體滑過喉嚨，驅散了些許寒意。
"謝謝。"她輕聲說，然後意識到全劇組的人都在看着他們，耳根頓時紅了。
謝長安似乎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目光，輕咳一聲："我路過，聽說你們在拍雨戲。"這個借口拙劣得連他自己都不信。
林玉導演走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謝總對員工真關心啊。"
楊雪婷這才知道，原來謝氏是這部劇的隐形贊助商之一。她看向謝長安，後者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窘迫。
"楊雪婷是個好演員。"林導繼續說道，這次是對謝長安說的，"你不必擔心我照顧不好她。"
謝長安正色道："我從不懷疑林導的專業。雪婷能跟您學習，是她的榮幸。"
林玉笑了笑，轉向楊雪婷："今天收工吧，好好休息。明天還有重頭戲。"
回到酒店，楊雪婷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時謝長安已經叫了客房服務，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
"所以，"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問，"你是這部劇的贊助商？"
謝長安正在盛湯，動作頓了一下："隻是提供了一些醫療相關的支持。"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立項初期。"他誠實地回答，"但我沒有幹預選角，這點你可以問林導。"
楊雪婷走到他面前，仰頭看着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謝長安放下湯碗，雙手捧起她的臉："因為我想讓你知道，你能得到這個角色，靠的是自己的實力。"他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我隻是...創造了一個相對公平的競争環境。"
楊雪婷眼眶發熱，突然明白了他的用心。在這個圈子裡，有太多看不見的規則和交易。謝長安不是給她鋪路，而是确保路是平的，讓她能憑實力奔跑。
"謝謝你。"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巴，"但我希望以後這種事你能告訴我。"
謝長安點頭："好。"他拿起外套，"你好好休息，我先回..."
"别走。"楊雪婷拉住他的手腕，"留下來。"
謝長安的眸色瞬間變深，喉結滾動了一下："你确定？明天還要拍戲..."
"隻是睡覺。"楊雪婷把他拉到床邊，"我冷。"
這個借口太拙劣，酒店房間的暖氣很足。但謝長安沒有拆穿她，隻是脫掉外套，躺在她身邊，将她摟進懷裡。楊雪婷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有力的心跳，疲憊和寒意漸漸消散。
"長安。"黑暗中，她輕聲喚道。
"嗯？"
"我今天...演得真的好嗎？"
謝長安的下巴在她發頂輕輕蹭了蹭："好到讓我心疼。"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那一刻，我幾乎認不出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