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既區分于人族,除了那化形以外,還有個原因是他們總會有着一些異于常人的才能,銜蟬口中的靈嗅就是其中之一。
依修為境界,高等級的修士可以在低等級的修士面前完全掩蓋自己的真實水平,但有着靈嗅能力的妖族面前卻無法做到。
她能感受到,烏衣很強大,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外洩,這一點不同尋常,隻要是生靈,就會有吐息,就能被靈嗅所捕獲。
若是有人一直無法被靈嗅識别,銜蟬隻能想到一種情況。
烏衣沒有回頭,也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面對銜蟬的詢問,他也沒有否認:“我自始至終都未曾掩飾過我的真實身份,如你所見,我的确是幽冥中人。”
這個說法可真委婉。鬼修雖然帶鬼字,卻和真正的鬼,也即亡魂之間有天壤之别,鬼修隻是舍棄了肉身另辟蹊徑的修仙者,若能在神魂凋亡之前突破到出竅期,也能重塑肉身,走回尋常的仙途,因而也不把鬼修稱之為“幽冥中人”。
人死為鬼,亡魂即為幽冥中人,生前如何,死後亦如何,無法再更進一步,隻能等待消散之日。
出竅以後身死,尚可以奪舍他人軀殼,也是如此,亡魂之中很少有厲害的,最多也不過元嬰,但元嬰之期的神魂亦有凋亡之日,沒法一直存在。
銜蟬卻從烏衣身上察覺到了兩樣原本不應共存的東西,強大的,卻已死的神魂。
但這種情況也并非沒有,在銜蟬覺醒的傳承記憶裡,在遠古時期的妖族之中,因修煉方式與人族大相徑庭,渡劫之後才算能真正做到神魂不滅,某些死于雷劫之下的大妖,便成了兇險的鬼神,喪失理智肆意破壞,但很顯然,烏衣也不屬于這一種。
銜蟬滿是皺紋的臉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唉,我曾想,若是有一天我離開了,這群孩子要如何是好,若是有什麼法子,讓我能在離開後繼續守護他們,即便是永世不得超生,我也心甘情願。”
這暗含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烏衣對這位年邁的首領側目看去,她的外表像是人族年過八十的老人,她的時間的确不多了。
但她的期望估計得落空了。
烏衣垂下眼:“我的情況特殊,恐怕幫不到你。”
銜蟬也沒有因此就大失所望,若這世上凡事都能心想事成,也就不會有什麼不幸之事了,隻是可惜,可惜,她低低地歎息。
說是要教教梨蛾,當歸看那些千奇百怪的法術之時自己也看進去了,最後差不多是缥缃在解釋原理,當歸摸索着實現,再傳授給梨蛾,梨蛾再依葫蘆畫瓢,竟然也能學個七七八八。
作為旁觀者才會看透,無論是當歸還是梨蛾,二人在“悟性”這種天賦上高得離譜,但想來也并不意外。
妖族傳承的法術千奇百怪,有很多對于當歸來說都十分驚奇,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其中的一些小法術,沒什麼攻擊性,但很好玩。
休息空餘,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運用一番,于是神神秘秘地湊到烏衣身邊,左手一翻,一朵紅色的山茶花就出現在了他手中。
烏衣隻是低頭看了一眼:“幻術。”
當歸再一翻手,山茶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栀子花,這次甚至還飄來了淡淡的香味。
烏衣伸手輕輕一彈,整朵栀子花立馬就消散了,香味也随之散去。
這次當歸用了兩隻手,雙手交握再打開,一隻仰着鵝黃色肚皮的山雀正翻過身,同時發出了悅耳的啼鳴。
這無比生動的一幕總算是引得烏衣側目了,他沉默了小一會兒,而後試圖伸出手去戳破這個幻術,但山雀卻沒有像栀子花那般瞬間破滅,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柔軟的,溫暖的絨毛。
山雀似乎極具靈性,主動躍上了烏衣的手指,在乘着手挪到烏衣面前時,又搖身一變,成了一朵紅色的山茶花。
這一次,輕輕一撚,一切幻象又都消散了。
短短數日,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令人豔羨的天分。
“哈哈!你是不是沒看出來?”
成功騙過了烏衣,當歸心中高興得不得了,他又立馬開始展示下一個小法術,伸出手,就變成了爪子,像是某種猛獸,搖搖頭,頂上又多出一對耳朵,再一轉身,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又出現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