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廳的十強外擠滿了辦理業務的商人。林思擡眼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悄聲問維因:“戈弗雷來了嗎?”
她今天必須拿下那座位于舊城牆西側的倉庫作為她的前置倉。
“讓一讓!讓一讓!”
尖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肚子的商人大冬天的身穿絲綢,凍得臉色青紫,卻依舊趾高氣昂。
維因攬住林思的肩膀,讓她躲避擁擠的人群,在她耳邊悄聲道:“穿絲綢袍子的就是富商戈弗雷。”
也是林思今天的競争對手。
“哎呀呀,這不是我們的小貴族嗎?”戈弗雷挺着肚子走過來,金線刺繡的外套格外閃閃發光,“怎麼,你也放下身段來做生意了?”
被他嘲諷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手上的皮手套都有些磨損了,但氣度仍然很好。從穿着和舉止來看,應該是個沒落的貴族。
“做生意總比您靠着嶽父發家來得體面些,尤其是某些人在發家之後,還在外面豢養情人,令妻子蒙羞。”
戈弗雷氣惱:“雷納多你……”
他正要發作,市政廳的大門打開了。
市政書記官宣布一條一條事宜,終于在林思快要睡着的時候,對方說道:“舊城牆西側的倉庫,年租競價開始,起拍價20個金币,每次加價不得少于50個銀币。”
“四十個金币!”戈弗雷立刻高聲道,挑釁似的看着雷納多一眼。
大廳裡響起一片驚歎,隻有戈弗雷這個冤大頭,才願意出将兩倍的價格來和别人置氣。
雷納多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不好看起來,他憋着口氣:“就因為一句口角?”
戈弗雷哈哈大笑:“我雖然不是貴族,但是我有的是錢!”
有錢的才是大爺。
“二十枚金币。”
大廳内響起一道清澈的女聲,卻激起更大的浪花。
書記官皺眉,目光落在林思身上:“這位女士,剛剛戈弗雷先生已經叫價四枚金币,您的報價不能低于他。”
林思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走到戈弗雷面前。
戈弗雷臉色瞬間就變了,那是他的賬冊。林思捏住賬冊紙張凸處輕輕一扯,抽出一張薄如蟬翼的桦樹皮質,這是戈弗雷親筆寫的真實貨單。
一層是表面記錄,寫着三次運貨共絲綢200捆,按照《稅法》,稅率僅為5%。而實際的貨物則是生鐵1000錠,稅率為15%,以及稅率為20%的珍貴的玻璃器皿。
逃稅倒是小事了,大不了取消北地商路通行資格,再補繳稅款和罰金。
可這1000錠生鐵作何解釋?
這年頭私自販賣鐵器可事實掉腦袋的大罪。
林思壓低聲音道:“根據《北方商路稅法》,連續三年繳稅不足的商人,是沒有資格租賃免稅倉庫的。還有,您要不要親自去和書記官解釋一下那1000錠生鐵?”
戈弗雷汗如雨下,站立不穩:“你……你怎麼會有我的賬本?”
林思略帶歉意道:“戈弗雷先生,我沒有威脅您的意思,我隻是想拿到免稅倉庫。至于什麼補稅啊、生鐵啊,我一點都不感興趣。等我竟拍下倉庫,賬本原樣奉還,如何?”
話已說完,林思走回維因身邊。
戈弗雷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咬牙切齒道:“四十枚金币……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報價作廢!”
大廳内再次嘩然,四十枚金币,在場所有人指縫裡漏出的都不止這麼一點,戈弗雷怎麼會拿不出四枚金币?
必定是那小姑娘對戈弗雷說了些什麼,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們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信息——這小姑娘不簡單。
所以等到真正競拍的時候,林思竟然出人意料地順利,幾乎沒有幾個人和她擡價,就是擡價,也是加個五十個銀币意思一下。
很快,這間倉庫就被林思以二十五枚金币的價格拍了下來。
走出市政廳,林思拿着契書興奮道:“真沒想到能以這麼便宜的價格拿到這間倉庫,趁着現在沒空,我們去倉庫看看。”
忽然一個人影攔在他們面前,正是剛剛與戈弗雷對峙的雷納多,他有些窘迫地開口:“這位先生,這位女士,在下雷納多.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您剛剛給戈弗雷看的那本賬冊,能否借我一觀?”
眼神還真好使,離那麼遠還能看出來是賬冊。
林思隻是想拿下倉庫,并不想緻人于死地,搖搖頭:“沒什麼的,隻是戈弗雷欠了些稅款,如果競拍倉庫就要補繳,他嫌麻煩,就把倉庫讓給我了。”
雷納多急急道:“他是否私自售賣鐵器?”
林思身形一頓,看了一眼這個冒失的家夥:“這話可不能亂說,你也不想戈弗雷先生人頭落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