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譚又下雨了。
布魯斯·韋恩傾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翻了個身。
他睡不着。
他煩躁地甩了甩尾巴,又蹬了一腳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把整個身體都埋進了帶着淡淡熏香的被子裡。
他今年九歲,離徹底擺脫半獸化的影響還要再等一年。
一年,十二個月,三百六十五天,好漫長。
他睡不着。
小聲地歎了口氣,他頭頂着被子蜷縮在床上,坐了起來。
在溫暖而狹小的一片黑暗中,他環抱住自己的雙膝,平時總支棱在頭頂上的耳朵被厚重的被子壓住,雨聲變小了。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明天是他的九歲生日。
也是他失去父母的……第一年整。
2
“轟隆——”
遠遠的,耳邊仿佛又傳來了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轉瞬即逝的火光,鮮血,尖叫,母親護住他的手,撒落一地的潔白珍珠,幼獸的哀鳴,淚水,祈求上帝垂憐的禱告,滿心的怒火……與無能為力。
他未來的一生都再也走不出那條小巷,那個八歲的孩子被永遠的困在了那裡,神情哀恸而悲傷。
呼——冷靜,布魯斯,冷靜。
他嘴唇翕動,一把掀開了被子,讓雨夜微涼的水汽清醒暈眩的大腦。
小小的手掌按住胸口,平複着胸膛裡狂跳的心髒。
在模糊的視野裡,窗外驟然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緊接着在幾秒鐘後,沉悶的雷鳴如期而至,讓他瑟縮着收回了露在被子外邊的小腳。
他讨厭哥譚連綿不斷的陰雨,更讨厭轟鳴的雷聲。
小布魯斯想,他今年不想過生日了。
3
親友在雨中辨認着方向,像隻尋找地方避雨的貓。
我任由她拉着我的手,像牽着一個氣球飄飄忽忽地穿行過一條條暗巷。
我悄無聲息地打量着哥譚,以及路過的哥譚的人們。
半透明的幽靈飄在哥譚特有的哥特式建築群中,古老而高聳的尖塔如同荊棘又或獠牙直刺向灰蒙的雲層。
一道雷光閃過,慘白的冷光打落在建築間的飛扶璧上,投射下陰森恐怖的陰影,像是蝙蝠張開的蝠翼,遮蓋住撐着雨傘行走在哥譚街頭行色匆匆的人們。
“我讨厭雨天。”親友突然開口說道。
“嗯。”我下意識應和了她的話。
“雨天總給我一種濕漉漉的感覺,讓我聯想到在牆角悄然滋生的黴菌。”
盡管幽靈不會再被雨淋濕,但憑借我出色的想象力,也能夠能體會到親友口中那種糟糕的感覺。
親友皺起眉頭:“長年的陰雨天真的很容易蚊蠅孳生,尤其是在哥譚這種特别陰暗潮濕的地方,真難以想象夏天我在這裡該怎麼活。”
4
我:“……”
這回輪到我想捂住她的嘴了,畢竟她捂了我那麼多次,總該到我捂了,但我不敢。
于是我委婉又含蓄地,對我突然傾訴欲加重的親友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具現化出一瓶六神——又或者蚊香?”
我抑揚頓挫的聲音像是在唱一支詠歎調。
“也許我親愛的幽靈小姐會很需要它們——我也能夠理解會有幽靈害怕不小心被人拍死後,再度複生在眼前的蚊子幽靈?”
親友:“……”
親友:“你正常點,别學阿福。”
親友頓了頓,一針見血地評價道:“而且學得也不像。”
我:“……”
我:“哦,失落.gif。”
親友挑眉:“你咋還把動圖格式給念出來了。”
我鼓起臉頰,小聲地在她耳邊嘟嘟嚷嚷:“因為想讓你哄哄我,所以要把我的壞心情說出來給你聽。”
5
根據我熟讀翻閱過的上千本小說後得來的豐富經驗,啞巴是得不到糖吃的,隻有會哭會撒嬌的孩子才會得到旁人更多的關注和在意。
當我想得到什麼的時候,會主動詢問獲得它的條件與代價,以此得到能夠進行交易的一個機會。
就像錢能購買食物,友善能回以微笑,擁抱能汲取溫暖。
我:“雨好像大起來了。”
親友:“嗯,我們走快點吧。”
我不認得路,正打算繼續飄着跟親友走,誰曾想親友下一秒便突然轉身毫無預兆地輕輕抱住了我。
幽靈的發間沒有了往常熟悉的茉莉花香,但我依舊從中感受到了身為幽靈後再也無法體會到的溫暖熱意。
親友的聲音低緩地在我耳側響起:“心情變好了嗎?”
我用力地回抱了她一下,心底湧現出的酸澀情緒也逐漸散去。
我:“嗯。”
我将頭埋在她的頸窩裡,含糊不清地回應她。
“……好多了。”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