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緩緩停下腳步，高仰起頭，看向那幅懸挂在牆上的巨大全家福。

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還有八歲的他自己。

畫布上，托馬斯和瑪莎柔和的目光輕輕地投落下來，安靜地注視着他們如今已經九歲了的兒子，一如從前那般溫柔地将他視為上帝賜予給他們的最珍貴的禮物。

但九歲的布魯斯·韋恩，卻再也無法變回畫上那個會露出柔軟笑容、眼神天真爛漫的快樂小王子了。

男孩低垂下腦袋，尾巴安靜地貼在地闆上一動不動。

片刻後，他松開無意識握緊的拳頭，澄澈的眼底盛滿憂郁的破碎藍色。

窗外的風雨聲不知從何時起便已經停歇，在這寂靜的莊園大廳裡，任何人可以清晰地聽見從孩子喉嚨裡滾落出來的顫抖哽咽。

今年再沒有人會祝他生日快樂了。

6

午夜十二點。

我終于見到了在這座莊園裡的幽靈。

他們遠比我在哥譚裡見到亡魂要凝實上很多，周身都透着幾分溫暖的溫度，在這微冷的深夜中瑩瑩發光。

美麗的貴婦人穿着長裙，脖頸上戴着一條漂亮的珍珠項鍊。

她微彎下身，雙手輕捧住她所深愛的孩子的臉龐。

“别哭，布魯西。”她伸出半透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徒勞地擦拭着孩子臉上濕潤的淚痕。

“爸爸媽媽在這裡。”

瑪莎低喃着，虛虛擁抱着她被獨留在人世間的珍寶。

托馬斯身着一身筆挺的紳士西裝站在妻子的一旁，擡起他寬大的手掌穩穩地落在兒子稚嫩的肩膀上。

愧疚與心疼幾乎要把這個韋恩家族曾經的家主壓垮，但隻要還在站在他的孩子身前，身為父親，他就仍是家人心中那座無堅不摧的高山，寬闊的肩膀能夠擋住外界所有襲來的風雨。

但他和妻子失了約，再沒走出那條小巷。

失去了他們庇護的布魯斯，在風雨中成長。

他和瑪莎都見證了他的堅強。

高大的男人張開雙臂，摟抱住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

在往後的日子裡，無論他的孩子會做出什麼的選擇，度過一段平淡的、又或是非凡的一生。

他也永遠都會為布魯斯感到驕傲。

悅耳的女聲和低沉的男音交疊在一起，送達出傳遞不到生之彼岸的祝福。

“布魯斯，生日快樂。”

7

生日快樂，布魯斯。

我在心中祝福着這個未來會成為英雄的男孩。

我們遠遠地看着韋恩一家人，沒有過多靠近。

任是誰也不忍心打擾這一時刻的溫馨。

布魯斯有過一對很愛很愛他的父母，但無情的命運卻讓本該幸福的一家人落得個天人永隔的下場。

在生者無法察覺的另外一個維度，明明仍有人對布魯斯抱有如此的深愛，但他卻永遠也無法接收到這份深刻的愛意。

如果，能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布魯斯就好了。

我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地飄浮着，腦子裡構建出一個又一個美好的設想。

如果，小布魯斯能夠知道他的父母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他會為此感到高興嗎？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從未在意過我，所以我無法想象、也無從理解這種我從未體會到過的陌生感受。

我隻是一隻路過此地的幽靈。

我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幽靈又能為他們做到什麼呢？

8

如果作者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那麼請給小布魯斯設定一個好的結局吧。

我虔誠地為他祈禱。

貓貓這麼可愛，怎麼能讓貓貓傷心？

讓貓貓傷心難過的都是超級大壞人！

“所以——”

想到這裡，我情不自禁地把話說了出口。

“讓布魯斯再一次見到他的家人吧。”

恍惚之間，我聽見一個輕快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回應了我。

【哦哦，你想實現這個願望嗎？當然可以！】

我：“？什麼？不對，呔，你是何方妖孽？！”

那輕快的聲音沒有理會我的話語，隻是任性地做出了祂的決定。

【作為交換，你在這個世界就暫時變成一隻可愛的幽靈小狗吧——小狗當然也是最可愛的生物！嗯哼，就這樣決定好了！】

9

我：“什麼——嗚？！”

我感覺到我的身形正在發生一場不可逆轉的扭曲變化。

飄在一旁的親友也因我突如其來的異動，驚得丢下了電腦，正朝我狂奔而來。

“■■——”

嗯？親友是在喊我的名字嗎？怎麼還被塗成了黑框框？難道是因為作者到現在也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起我們的名字嗎？

不會吧？這也太懶惰了啦，作者大人！

……所以說變成小狗，為什麼會這麼疼呢？

在被疼痛導緻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除了我親友抱起我焦急的呼喊聲之外，我的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那個我現在最想要聽到的好消息——

“爸爸……媽媽？”

孩子的聲音裡帶着詫異和驚喜，随後的更多就是已經昏迷過去的我所聽不到的事情了。

看來我的願望真的被作者實現了。

我高興地想到。

原來我還是能為他們做到些什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