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天黑了，今夜無風無雨，月明星稀。

吃過晚飯後，托馬斯将小布魯斯帶到了二樓書房，準備進行一場父子之間的談話。

瑪莎似乎是也想和阿爾弗雷德交代些什麼事務，便也沒有跟來。

父親和他談了很多，關于韋恩家族，關于韋恩企業，關于他的未來。

托馬斯坐在轉椅上，看着這個站在他跟前的孩子，父子倆人相似的面部輪廓，正無聲地彰顯着他們彼此之間毫無疑問的血脈親緣。

他們都是一個韋恩。

“無論以後你想去做什麼，爸爸媽媽都會支持你。”

托馬斯望着他的兒子：“但我們更希望你能夠平安。”

他站起來，單膝跪地，摟住男孩的肩膀。

“你要記住還有人在愛你，所以不要讓自己受傷。”

布魯斯抓住父親的衣襟，在久久地沉默之後應了聲。

布魯斯說：“好。”

我承諾我會保護好自己，還有人在愛我，所以我不能讓愛我的人再因我而受傷。

托馬斯笑着摸了摸小布魯斯頭上的耳朵，對他輕聲說道：“下樓去吧。”

“阿爾弗雷德應該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餐後的點心。”

他牽起小布魯斯的手，拉開書房的大門。

“你不是很期待他給你準備的生日蛋糕嗎？”

7

夜幕低垂，韋恩莊園的餐廳裡燭火通明。

管家關上了餐廳頂上通電的水晶吊燈，隻點燃了幾座燭台放在餐桌上照明。

四周的一切在燭光下都顯得昏暗而靜谧。

托馬斯牽着兒子的手，讓他坐到了長桌盡頭的主位上。

“爸爸……？”

小布魯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的父親。

母親落座在長桌的右側，對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小布魯斯笑着說：“坐着吧，這以後都是你坐的位置了。”

“我們新任的韋恩小家主，你爸已經是上一任了。”

“……瑪莎。”

上一任韋恩家主無奈地看了眼自己的愛人，選擇坐在了長桌的左側。

可靠的管家将小小的生日蛋糕端上了餐桌。

他用韋恩家族所有成員都熟悉的英國腔調，為他心愛的小少爺送上了祝福。

“祝您生日快樂，我的布魯斯少爺。”

在幽靈的維度中，輕輕地響起了一支男女雙重唱的生日歌。

8

布魯斯借着阿爾弗雷德點燃蠟燭的動作，悄悄地擡起頭不讓眼淚流出眼眶。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的父母、阿爾弗雷德叔叔——他最愛的人都在場，他不能哭，他不能讓他們擔心。

蠟燭在燃燒。

深藍色的焰心，橘紅色的内焰，銀白色的外焰，火光跳躍在他鋼藍色的眼眸裡。空氣被熱氣扭曲，發出“嘶嘶”的爆裂聲。

他知道這是因為潮濕環境使蠟油吸水，燃燒時水分蒸發才會引發的現象。蠟燭燃燒的時候通常都是無聲的。

很快，一支并不長的生日歌就唱到結尾，到了他對生日蛋糕許願的環節。

許願……神明真的會聽到我的願望嗎？

男孩閉上眼睛。

「如果，每年過生日的時候……」

「所有像我一樣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都能夠再一次見到父母，不要再和彼此之間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隻是這樣，就好了。」

“呼——”

蠟燭被風熄滅了。

9

我和親友注視着韋恩夫婦消失。

好人是會上天堂的。

了卻了遺憾的幽靈，是不會再徘徊在人間的。

韋恩夫婦閃着瑩白色的光點，最後一次擁抱住了他們的孩子。

“布魯斯，時間到了，爸爸媽媽要走了。”

瑪莎最後一次為男孩抹掉淚水。

“你已經是一個堅強的小男子漢了，就不要再哭了。”

瑪莎應該是在笑着的，小布魯斯覺得她是在笑着的，但他已經看不清她和父親的面容了。

瑪莎：“布魯斯，你要學會愛自己。”

那聲音變得飄忽而渺遠。

“爸爸媽媽離開後，你也要照顧好我們最愛的人啊。”

兩把空蕩蕩的椅子擺在他的兩側，他的父母曾坐在那裡，笑着祝他生日快樂。

現在，他們安安靜靜地消失了，就像蠟燭的火焰在徹底燃燒殆盡後，被無聲地熄滅在了風裡，什麼也沒有留下。

“嗒。”

阿爾弗雷德走了過來，拿出手帕為他的小少爺擦去了臉上的淚。

他看着無聲哭泣的孩子，低聲作出承諾。

“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布魯斯少爺。”

“這是瑪莎夫人對我說出的一個請求，也是我出于本心做出的一個選擇。”

管家伸出手整理好小布魯斯衣服上的皺褶。

“您永遠都不會孤獨一人行走在這人世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