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青年打斷他未說完的話，下達了最後通牒。

“現在、立刻、馬上！”他說：“請您回家，父親。”

布魯斯……布魯斯灰溜溜地回家了。

“噢，有朝一日我居然還能在這座韋恩莊園裡看見一個韋恩。”頭發花白但依舊精神矍铄的老管家為他的布魯斯老爺端來了一杯鮮榨蔬菜汁。

“看來我還不能退休，畢竟莊園還沒有到空無一人、連個鬼影都沒有的地步，我還能為一個存在于韋恩莊園的韋恩服務，這還真是我的榮幸。”

“阿福……”布魯斯無奈地看向了這個陪伴他一路走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家人：“孩子們都不在家嗎？”

“卡珊小姐打算在香港定居，她答應每逢過節時會回家一趟；斯蒂芬妮小姐離開哥譚去追查一個棘手的案子了，歸期不定；提姆少爺在忙着組建他的少年超級英雄團隊，并且還幫您處理了韋恩集團堆積的衆多文件事項，忙得夜不歸宿；至于達米安少爺——”阿爾弗雷德拖長尾音。

“我想您應該知道，蝙蝠俠總住在蝙蝠洞裡，而不會睡在韋恩家的大床上？”

6

好吧，布魯斯還是留在了韋恩莊園裡，為家裡的孩子們做起了夜巡的後勤工作，偶爾他也會從提摩西那裡拿一些文件，幹點簡單的簽名批複的文書工作。

甚至在達米安出差去宇宙中做正義聯盟的出勤任務的時候，他這個初代蝙蝠俠也能為達米安代班夜巡一下哥譚。

然後，在某一天代班夜巡的時候，他在犯罪巷撿到了一個膽敢撬蝙蝠車輪胎的獸人小孩。

他拎起張牙舞爪的小孩，鬼使神差地問了他一句：“你餓了嗎？”

于是，他和這隻明顯餓了好幾天的小狼崽子蹲在了蝙蝠車旁，一起吃快餐店聯名的蝙蝠漢堡。

“孩子，你多大了？”他問。

小狼崽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

“十三。”他抖抖頭頂上的狼耳：“看在你請我飽餐了一頓的份上，我可以如實回答你幾個問題，蝙蝠俠。”

“十三？”蝙蝠俠的目光落在他半獸化的耳朵上。

“你指這個？”犯罪巷男孩笑了笑，說：“因為全哥譚人都知道，新一任的蝙蝠俠對十周歲以下的孩子更為寬容。”

因為營養不良而瘦瘦小小的孩子輕晃了一下尾巴：“人們知道蝙蝠俠會為孩子們撐腰，所以維持半獸化的狀态利大于害。”

“而且半獸化可以加強我的感知力，能為我提前規避一些危險。”

男孩将包裝紙疊成一個漂亮的三角形，對蝙蝠俠露出了唇下的尖牙：“犯罪巷生存守則，初代。”

7

“所以，這就是我一回家就又多了一個弟弟的原因。”

達米安捏着新弟弟傑森·陶德的資料，語氣複雜。

“TT，您果然很喜歡從外面叼崽子回家，父親。”

布魯斯聲音微弱地反駁：“不。”

“傑森需要幫助，他很有天賦，需要人引導。”

達米安冷笑一聲：“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布魯斯不說話了。

傑森的身上确實有達米安曾經的影子，他也正遊走在成為罪犯的懸崖邊緣。

但布魯斯從傑森那雙仍算得上是幹淨的碧藍色眼眸裡，看見了一個掙紮着求生的男孩。

他是有正确的是非對錯的觀念的，布魯斯想。

傑森他是可以被拯救的。

就算沒有人伸出那隻手，他也會自己爬出泥潭，他有能力在這吃人的哥譚裡活下去，但他已經看見了這個孩子。

既然布魯斯能為這個孩子伸出手，将他拉到好的那一條路上，他能讓傑森過得更好，讓他能去上學得到教育，讓他能有更光明的未來——就像他曾經對達米安做的那樣。

于是，他向傑森伸出了手，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回家。

他得到了傑森肯定的答複，與搭上他手掌的一隻手。

8

收養傑森·陶德的兩年後，‘飛翔的格雷森’馬戲團來到了哥譚進行巡回演出。

布魯斯和傑森坐在台下，親眼目睹了一場悲劇的誕生。

這似乎印證了達米安的那句話，布魯斯總是會撿小崽子回家，就像他好像曾經錯失過了什麼，所以在不停地試圖彌補空缺。

他隻是不想再看到一個八歲男孩哀恸的眼睛。

布魯斯希望哥譚能變好，但哥譚隻是垂眸看他，戲谑地告訴他，哥譚永遠都不會變好，總會有孩子的父母倒在那條小巷裡，倒在一個年幼的孩子的面前——

就像他懷抱中低聲哭泣的理查德·格雷森。

這是一場永無盡頭的抗争。

布魯斯無法承諾永恒，但他可以多救下一個孩子。

他的信念會永遠地傳承下去，哥譚需要有一個高舉火把照亮黑暗的人，那他就去做第一個點燃火矩的人，由他來成為哥譚的蝙蝠俠。

哥譚需要蝙蝠俠，也永遠會有人成為蝙蝠俠。

蝙蝠俠是不死的，哥譚也總有一天會被照亮。

9

【噓，迪克，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秘密？”

陷入黑甜夢鄉的男孩睡在溫暖的被窩裡，發出了細若蚊蠅的呓語。

那向來輕快的聲音變得低緩而輕柔。

【等到你九歲生日的那一天……】

【會有神明大人來為你實現願望哦。】

“……願望。”

小鳥翻了個身，睡得羽毛亂翹，微微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

晚安，好夢。

再也不會墜落高空的小鳥。

總有人會為了你張開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