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蝙蝠俠和超人的第一次正式合作。

但這并不是超人第一次見到蝙蝠俠。

在超人還未出道，克拉克剛從鄉下小鎮來到大都會，并應聘成為一名星球日報的實習記者時，在隻隔了一座大橋另一端的城市裡，就已經傳出了恐怖而神秘的都市傳說。

那時的超人将好奇的目光穿過大半個城市，落在哥譚的深夜裡。

他望見在蝙蝠燈下一閃沒過的蝙蝠黑影，望見一隻跟在蝙蝠漆黑披風下叽叽喳喳的彩色羅賓。

他聽見羅賓正在小聲地教蝙蝠如何正确地使用抓鈎槍——瞧瞧，看來蝙蝠也不是真的陰影怪物，他還會對孩子低聲說‘謝謝’！

像是解開了一個謎團一樣，克拉克收回了他一時興起的對隔壁都市傳說的關注，視線再次看向了眼前桌面電腦屏幕上空白的文檔頁面。

作為剛入職沒多久的小記者，此時的克拉克更頭疼于明天該如何完成佩裡主編安排給他的任務。

盡管他隻是跟着萊恩記者一起去采訪現場學習一下經驗的……但、拉奧啊，那可是萊克斯·盧瑟！

再然後的然後，時光就像從衣領上不知被誰人拉扯掉的圓紐扣，現實的一切脫離了往日裡平和的虛假表象。

那些或是好的、或是糟糕的事情，都散落在了天邊的黑夜的沉寂和白日的喧嚣裡。時間的碎屑落進雪地的鮮血，落進海浪的泡沫，落進一雙氪星藍眼睛的最深處。

某一天，超人獨自一人坐在大都會星球日報樓頂上，靜靜地看太陽升起。金燦燦的黃太陽光為她鐘愛的孩子帶來充盈的力量，讓從小生活在地球上的氪星遺孤感到一陣溫暖。

新的一天到來了，大都會在太陽下蘇醒。

一恍眼間，超人的紅披風已經在大都會的天空上飛揚了整整五年。

2

他在布魯德海文裡遇見了昔日的羅賓。

不要懷疑超級大腦的記憶力。這個從三樓窗口後空翻落地的動作，和五年前那隻喜歡在樓宇間表演雜技技巧的羅賓鳥一模一樣。

他将從前用過的代号贈予了這隻離巢的鳥兒，像是為他過去曾在哥譚夜滴水獸上見過的那隻羅賓鳥，送去了一份遲來的見面禮。

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存在，費盡心思地想讓他與那群盤踞在哥譚裡的蝙蝠們扯上些什麼關系。

正如被夜翼呼喚而來、首次來到哥譚的超人，一落地就撞上了拎着一個哈哈大笑的綠毛瘋子，手臂顫抖着、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用力擰斷手下脖頸的蝙蝠俠。

“住手，蝙蝠！”

超人攔下他，攔下這個渾身彌漫着金屬鐵鏽與鮮血味道，想要為兒子複仇的父親。

“讓開，超人。”

蝙蝠俠低吼道：“别妨礙我，這裡不是你的大都會！”

“可有人在擔心你，蝙蝠。”

超人将手上尖叫着咒罵他的小醜‘輕輕’地敲暈，小心地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試圖安撫這隻明顯正處于Alpha易感期的暴躁大蝙蝠。

“Go away！”蝙蝠俠甩出幾枚蝙蝠镖投擲向超人，并迅速與之拉開距離，動作利落的像一隻陷入應激狀态的矯健黑豹。

好吧，易感期的Alpha總是不願意聽勸。

克拉克有些無奈地想到，看來他得用點Alpha之間促使彼此冷靜的手段了。

鋼鐵般冷峻的氣息混着極地的風雪冰霜席卷于此地，鎮壓住沸騰的鮮血與金屬氧化後的幹澀味道。

人間之神飛離地面三尺，俯看向那副蝙蝠裝甲下、被哀傷苦痛與憤恨怒火充填滿整個心髒的凡人英雄。

“你正在失控，蝙蝠。”

3

他正在失控。布魯斯冷靜地想道。

蝙蝠俠不能失控，不能越界。

他不能親手殺掉小醜。

哪怕這個醜角是令他失去一個孩子的罪魁禍首。

蝙蝠俠永遠記得他從埃塞俄比亞的那座廢棄倉庫、那被火焰吞沒的殘垣斷壁之間，從那些灰塵與碎石中，他終于尋見他失蹤多日的羅賓鳥。

他的血液那麼滾燙，他的身體那麼輕飄。

他還沒有長大，沒有長得比他的父親肩膀還高。

他明明還在被父親抱在懷裡時會害羞害臊的年紀，怎麼就被折去了羽翼，墜落在了他鄉的土地上。

布魯斯想起前不久傑森過十五歲生日的那一天。

那時他正在将蛋糕上插着的蠟燭逐一點燃。

傑森用手撐着腦袋，越過亮起的燭光問他：“布魯斯，你覺得我明年會被分化成Alpha、Beta，還是Omega？”

蝙蝠俠抱起他變得安靜了太多的小鳥，用指腹擦去他臉龐蹭上的黑灰與血迹。殘破的多米諾面具下，碧藍色的眼睛合上了，沒有過多的痛苦，他像是安甯地睡着了。

他的孩子沒有等到十六歲，也沒有迎來第二次性别分化的那一天。

那個未知的答案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沒有成為一個稱職的父親，他沒有做好屬于韋恩家族首領Alpha本該履行的職責。

這是他犯下的錯誤。蝙蝠俠自責地想到。

蝙蝠俠将羅賓鳥帶回了故土，并葬入于六尺之下。

哥譚落滿大雨，那是一個父親眼角不曾流出的淚。

複仇的火焰再一次地蝙蝠俠的心中複燃，這一回依舊是為了他的家人。

他清點好萬能腰帶中的裝備和道具，如往常一樣，在夜色中出發了。

阿爾弗雷德站在宅邸的門口，無聲注視着蝙蝠車在雨中轟鳴着遠去。他低低地歎了口氣，佝偻下了挺直的腰闆，頭發在悄無聲息間又多上了幾縷銀白。

4

首領Alpha信息素接鍊接通道的混亂，瞬間就引起了蝙蝠族群所有成員的注意。

夜翼在第一時間就聯系了神谕和韋恩莊園，卻從老管家口中得知布魯斯此時并不在哥譚。蝙蝠俠追着小醜和傑森的蹤迹去了埃塞俄比亞。

“老天！”迪克拿起車鑰匙直奔他的座駕，他要回一趟哥譚：“你們怎麼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布魯德海文和哥譚之間絕對有壁。他想到。

迪克單手在手機上編輯好請假條發給警局，另一隻手握緊了機車的車把手。心中因信息素接鍊通道的混亂而不斷蔓延瘋長的不詳預感，讓他舉手投足間難免生出幾分無措的慌亂。

好運沒有降臨，噩耗靈驗成真。

車輪在柏油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你說什麼！小翅膀他——”

“……我知道了，我正在回哥譚的路上。”

迪克臉上的表情變成了空白。

盡管他仍在埋怨布魯斯沒有問過他的意見，就将他母親留給他的昵稱、羅賓的代号給了傑森，但他也承認并接納了傑森成為蝙蝠族群中的一員。

他的弟弟死去了，在這尋常的一天。

二代羅賓死去了，在一場焰火之中。

哥譚在下雨。

他撐一把黑傘站在韋恩家族的墓地裡，恍惚之間想起了他上次參加的另一場葬禮。

十二歲的小迪克在父母的墓前還隻會哭泣，十八歲的理查德·格雷森卻再不會在家人的墓前哭泣了。

他學會了沉默，就像他的導師，将所有情感都藏進心底獨自咀嚼品嘗，活成了過分冷血理性的模樣。

但為什麼，我們又都如此悲傷？

苦鹹的海風像是淚，濃重的雨水也像是淚。

哥譚在下雨，韋恩莊園在下雨。

大雨幾乎要淹沒這座城市，淹沒這座小小的新墳。

5

一場惡夢。

迪克從夢中驚醒。

夢裡的他死去了，卻又被他人複活成為了一隻有着金色眼睛的利爪。

小托馬斯·韋恩是誰？提摩西·德雷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