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揮了揮手,身旁的宮人立即遞上托盤:“這是本宮送殿下的見面禮,按理應該是由殿下到景陽宮時再給的。不過本宮最近身子乏的很,殿下便不必請安問候了。”
她瞥眼瞧着身材瘦弱如麻稈、臉上一絲贅肉都沒有的安霖内心輕視,果然是鄉野出來的,就算容顔還算是中上層,卻還是免不了一身窮酸味,也不知這養人的皇宮能夠将他養成什麼樣子。
安霖身邊的宮女翠雲接過托盤,紅色的絨布下依稀可以看清托盤上乃是一株蓬萊玉如意,光看成色便知其價格不菲。
“多謝皇後賞賜,皇後身子不适可看過禦醫?”安霖應付着皇後,眼神不自覺看向她的微微鼓起的肚子。
“不過是些陳年舊病不值當勞煩太醫,左右太醫隻會開些苦澀難咽的湯藥,倒惹得本宮胃口大減。”崔子衿扶了扶腰,隻覺得身子疲倦。
左右禮數到位,她也懶得和這位皇子閑聊,反正等肚子裡的孩子落地,這位大皇子的位置也該物歸原主了。
“本宮乏了,大皇子也早些歇息吧,這祭祀雖然都是由宮人準備,可到底要站上将近一上午,想必依照殿下的小身闆可受不住這等勞累。”
崔子衿用帕子擦了擦困倦的眼淚,一甩袖子,身旁的嬷嬷連忙扶着,她背過身身姿搖曳似浮萍蕩漾,即使身懷龍子也依舊保持着纖細的身材。
“皇後慢走……”安霖注視着皇後買着小步離去,身旁簇擁的宮女将其團團圍住,像是對待一個易碎的琉璃般謹慎。
恰時魏清然走到她身後,瞧見崔子衿搖曳的身子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這倒是個好東西,皇後也真是大方!”魏清然掀開紅絨布瞧了瞧,語氣嘲諷。
他穿着朱紅色朱紅色褶衣,外兩檔以金銀線交織彙成祥雲波紋,日光照在外檔上閃耀着七彩的光芒。
安霖被身後突然傳開的聲音吓了一跳,嗔怒道:“攝政王來也不出個聲,吓我一跳!”
魏清然眉眼向下,暈紅的眼尾像是鄉野間的野狐,窺探着人心,他右手拄着下巴,嘴角上揚語氣帶着些許委屈道:“臣冤枉啊——臣可是早早就過來了,隻不過殿下忙着和皇後交談忽略了臣罷了!”
安霖被他這番舉止弄的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也不知這攝政王怎麼如此悠閑,素日見到她,言語間總是帶着調侃,就像是她是什麼新鮮的玩具一樣。
殊不知在魏清然的眼中,突然出現的他目光中的安霖正如當年意外在野外發現的白狼般,充斥着好奇。
或許有朝一日當魏清然厭倦了安霖,便會又恢複到清冷絕情的模樣。
和魏清然待得時間越久,安霖的語氣也不似最初那樣恭敬,反而帶了些她自己也不曾察覺到親昵:
“攝政王少陰陽怪氣的,皇後主動召見我還能避開她不成,倒是她那個肚子…”安霖垂眸,晶瑩的霜花落在頭上顯得她出塵不染。
魏清然走上前,将那片霜花握在手心,看着她靜靜融化消失不見後随手甩掉:“她當真是連想要掩飾的意思都沒有,也不知道崔氏怎麼養出的蠢貨!”
“你倒是對皇後頗有怨言!”安霖注意到他語氣帶着些憎惡,像是皇後曾經做了什麼惹到他。
“臣不過一個外男,又怎麼可能接觸到高高在上的皇後,倒是殿下還是小心她送的東西吧!”魏清然沒有直面回答,反倒是說起皇後送的東西。
“難不成她還敢直接下毒不成,過會兒我讓宮人将将這東西扔到庫房,省的你來我宮裡看到它陰陽怪氣的!”安霖撇了撇嘴,她算是知曉這位的脾氣了,斤斤計較的很。
魏清然拍了拍安霖的腦袋,揉了揉:“殿下這張嘴當真是鑲了刀片,臣可不敢頂嘴。”
“唉喲!我的頭發都讓你弄亂了,你府邸的那頭白狼的頭頂就是被你這麼摸秃的吧!”安霖側過頭,将魏清然的手拍到一旁,用手輕輕捋了捋發絲,她回宮後還要去見太後。
雖說太後常年吃齋念佛不見外人,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齊全的。
“殿下還記得它,臣以為宮内的珍獸閣足以吸引殿下的注意力,臣府邸那頭白狼倒顯得不足為奇。”魏清然接過身旁侍衛遞過來的信函,放到懷裡後繼續調侃安霖。
“攝政王快行行好,别再拿我逗樂了!說起來,聖上打算為我選伴讀一事你可聽說?”
安霖歎了口氣,轉頭說起正事。
跟随魏清然身邊的宮人極為有眼力的放緩了腳步,足以留出讓攝政王和殿下閑聊的時間。
“自然是聽說過,聖上手裡那份名單還是我整理的,據說殿下更為傾向武官出身的子弟,文官那邊倒是沒有幾個瞧上的。”魏清然清冷的嗓音像是雲邊傳來的雪,帶着絲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