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衿宛若黃鹂般婉轉清澈的嗓音餘音環繞在大殿,袁嬷嬷的心像是棉花一樣陷進入一塊。
在聲聲軟糯的嗓音下,袁嬷嬷也說不出責怪的話,往日如針尖般的嘴舌此刻被糊住了嗓子,隻得歎了口氣:
“好——娘娘開心就好,嬷嬷自然是最疼你的——”
崔子衿能夠被當作崔家的掌上明珠除了出身高貴外,容貌是一等一的絕美。
膚白貌美,如貓咪般傲嬌的性子引得人愛不釋手,早在閨中時便備受寵愛,崔父對她更是寄予厚望。
在崔父過世後不僅沒有受到冷落,反而因為和崔家看好的皇子順利訂婚而更加嬌縱。
不知是否因為懷孕,崔子衿近些日子總感覺身子格外的疲倦,和上一次懷公主時的爽利相差甚遠。
禦醫來過幾次也不曾查出問題,她也隻當是肚子裡懷的是皇子而略有所不同,便不放在心上。
如今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她又開始犯困了,軟塌塌的睫毛下一秒就要落下。
袁嬷嬷見此也沒有繼續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反倒是溫聲細語哄着崔子衿入睡。
寬大的手掌布滿了老繭,卻給了崔子衿無盡的安全感,她像是绻縮的小貓般靠着袁嬷嬷,緩緩地打起了哈氣,随後眼皮松動陷入了美夢之中。
袁嬷嬷也沒有指望皇後能夠接納大皇子,在她心裡也更加傾向于皇後肚子的孩子能夠繼承大統而并非安霖。
隻要皇後不刻意惹事,落入他人陷阱,大皇子不足為懼。
她輕拍着皇後的肩膀,将白狐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又吩咐外面的宮女添些金絲碳,将屋子裡燒得暖洋洋的,崔子衿卧在軟榻半眯着眼睛不過一會兒便睡着了。
袁嬷嬷悄聲将紙窗戶留出一道縫,防止屋内的炭火熏的皇後頭暈。
又吩咐宮女看護好皇後後才走出寝宮,來到大殿外的假山後。
“娘娘身子如何?”
躲在假山後的男子探頭探腦,見袁嬷嬷過來急切詢問。
袁嬷嬷緊皺眉頭,語氣飄忽不定:“禦醫把的平安脈倒是無礙,隻是娘娘最近癡睡頻繁,方才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便困得阖上了眼,我總感覺不太對勁。”
怕眼前男子将崔子衿的異樣當作孕婦常态,又補充道:“娘娘的身子我是知道的,縱使孕婦貪睡,可總不能不分白晝睡,今日更是反常。”
袁嬷嬷掐着指尖,内心惴惴不安:“睡了白日,用過晚膳又睡了會兒,說了不到幾句話又睡着了。我這心裡覺得不對勁。”
男子原本放松的神情在袁嬷嬷一句接着一句的噩耗中逐漸緊繃。
他舔了舔上牙堂,喘着粗氣:“難不成是皇帝……”
“說不準,娘娘前些日子露了馬腳惹了皇帝注意,若是沒有大皇子,或許皇帝念着子嗣還能……可偏生趕上了這個時候懷孕…”
袁嬷嬷這些日子急得要命,可她卻不能讓如今格外敏感的皇後知道,皇帝安插在宮裡的人最近更是頻繁出入,她也不敢随意聯系崔家人。
冷風呼嘯不斷,秋日寒涼,就連冷風都都似乎卷着冰碴似的。圓月藏在黑藍色雲陰處不見蹤影,假山重巒疊嶂藏着不知多少雙眼睛。
袁嬷嬷身子骨禁不住,她擔心會被人發現,将要緊的事兒趕緊講完:“讓家主找個靠譜的大夫混進來,這些日子以娘娘的肚子要緊。”
“嬷嬷放心便是。”
目視着男子離去,袁嬷嬷攏了攏衣領,檢查了周圍後方才離去。殊不知在她離開後另有一名宮女無聲離去。
另一邊,東宮大殿外跪滿了宮女太監,秋風刺骨,宮女和太監們搖搖欲墜卻不敢起身。
安霖回到内殿換了身衣裳,青黛色褶衣,外兩檔以煙嗓色雙面繡蟒蛇交織騰雲。跪在大殿外的隻看見花青色的合裆褲下的玄天翹頭履。
安霖不苟言笑随意踢着步徘徊在他們四周,觀察者她們謹小慎微的表情,眼神中雖充斥着對自己的恐懼,可近距離的接觸還是讓她找到幾個眼底藏着輕蔑的幾個宮女。
落葉垂地刹那,星月乍現,銀霜鋪滿東宮大理石折射出安霖如冰霜般狠厲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