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晴想走,但走不掉。
“哈哈。”
喬慕可看着她,笑了笑,“師妹見到我就這麼激動嗎?”
“不,不……”林宣晴眼睛看下,冷汗涔涔地連連搖頭。
一切的起因還要從那件事開始。
雖然兩個人的初見确實是在争執裡展開的,但在真的争取到了禦劍的權益以後林宣晴與喬慕可的關系也就自然而然地和緩下來了。
不過,因着心底那殘存着的微妙的尴尬,還有喬慕可那與她實在稱不上相和的觀念,林宣晴在事情完成後就總是有意識地避讓着喬慕可,減少與她說話的次數。
即便這點實在明顯到了連林宣晴自己都覺得刻意的程度,不過喬慕可看起來并沒有露出什麼在意的表現。
所以她也安心地維持了這種現狀。
事情的轉變出現在一個午後,
那時的林宣晴正練習完禦劍想要找個地方休息,因此剛好路過了正躺在樹下眯着眼睛曬太陽的喬慕可。
喬慕可的手臂高高擡起,其上還停着一隻翠鳥,大約是從樹裡飛下來的,喬慕可則順勢給它當着另一隻樹幹。
從林宣晴的角度,隻能用看到那流光似的羽毛和翠鳥一歪一歪的小腦袋以及直直對着她的黑色眼眸。
喬慕可口中碎碎念了一句:“白雪公主?還是自由女神?”
雖然林宣晴是聽不明白,但這般場面并不多見,所以她也就下意識多瞧了幾眼。
她看着喬慕可小心地用指腹蹭了蹭那鳥的背羽,正欲擡腳收回視線,喬慕可忽地将手放下,朝翠鳥大張開了嘴:
“啊——”
林宣晴就這麼愣在了原地。
等她再反應過來時,就隻見喬慕可已經擡手放走了那隻鳥,轉而揮手用力和她打着招呼。
“……!”
林宣晴身體猛地僵直了一瞬。
不知是還不習慣直面喬慕可,亦或是還沒徹底放下自己單方面疙瘩着的那塊芥蒂找到與其合适的相處模式。
又或者,是她再一次印證了她自覺與她不合的想法……能說的原由太多,她也一時拎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臉上此刻的是什麼樣的表情,但一定不太适宜,因為她看見喬慕可蓦地一愣,接着勾起了一個不能稱得上是純粹的極大的笑意。
不想承認,但林宣晴就是這麼露怯了,她吞咽一下喉嚨,強壓下了心中的忐忑,面色轉常地和喬慕可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地離了去。
在自己也不知道往哪走的路上,林宣晴能感受到身後那道緊随着她的灼熱視線,直到徹底離開身後人的視野,那揮之不去的燙意才慢慢冷卻下來。
她捂住臉,懊惱地深呼出一口氣:“哈……真是的。”
喬慕可一直看着林宣晴離去的背影,一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才敢松懈下來。
“啊——好痛!”
喬慕可再度低呼出聲,她揉着被翠鳥叼得紅腫的食指,淚眼朦胧地喃喃道:“早知道就不托着你了。”
不過……
喬慕可鼓起右臉,仔細回想着林宣晴方才的那個表情。
“那個反應……倒是很有趣嘛?”
手上痛意逐漸散去,喬慕可停下揉搓的動作,擡頭與飛回到樹枝上的小鳥對視了一眼,接着彎了彎眼睛,向它也揮了揮手。
好像——找到更有趣的東西了?
所以,再見咯。
于是,接下來的時光,林宣晴的噩夢開始了。
就恍若第一次發現一個處于暗處的未被發掘的玩具般,從前還一直順應着林宣晴行事的喬慕可忽然開始頻頻保持着一個若有若無的距離出現在了林宣晴的身側,并且熱衷于在林宣晴的視野範圍内做點細小而毫無邏輯可言的事。
其行為包括不限于:忽然怪叫、蹲下變身汽車人、走着走着往天空投籃球……
這些行為某種程度上無一不給林宣晴帶來了心靈上的震懾。
起初林宣晴還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畢竟她眼裡的喬慕可一直都是個怪人。
隻是如今,從前刻意避讓的人因為一次疏忽被她放進了眼裡,因為從無到有,所以喬慕可才會變得這麼無處不在。
但後來,随着喬慕可每次都在她因為無所适從,而強裝鎮定地像從前一樣移走視線後就收起動作徑直離去,她才漸漸反應過來——
喬慕可根本就是把她當玩具啊!
這家夥,完全就是想看看她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一滿足完好奇心就拍拍屁股直接溜走啊!
可、可惡……!
甚至,因為是師姐,她還不能說些什麼!
但她也……
在無計可施的絕望中,林宣晴隻能每日地期盼着喬慕可早早學會禦劍然後離去。
直到許輕風看出她的困擾并向她隐晦闡述了師姐可能還帶了些病根的猜想後,林宣晴才逐漸轉變了心态,直至看着喬慕可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觀賞完全程。
而後……大約是喬慕可也發現再也不能從林宣晴臉上找到那種有趣的表情了,所以就漸漸地不再出現了。
兩人的故事也徹底斷在了喬慕可結束考核不再來禦劍場的那天。
林宣晴本以為二人不會再有交集了,隻是沒想到……
“快坐呀林師妹。”
——在林宣晴好不容易養成的堡壘逐漸松動時,她又出現了。
林宣晴深吸了一大口氣,接着走到了楊奚的身側坐了下來。
“哼哼。”喬慕可單手撐着臉,愉快地看向了對面的林宣晴,她不由得又回想起了那段在禦劍場時的快樂時光。
雖然一開始喬慕可确實隻是很好奇林宣晴還會不會露出那種表情。
但後來,在她的刻意接近下她們的關系可是真的親昵了起來呢,偶爾她還能看見林宣晴朝她露出了笑容來着。
就是不知道她後來怎麼就直接無表情了……?喬慕可不解地想道。
林宣晴滾了滾喉間的氣體,忽得偏頭避開了喬慕可那忽然變得困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