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安嘉倫什麼也沒做,他被吓到了。呆了一會後,他才想到要打電話給安妮莎。
安妮莎沒跟任何人說,她很快趕來,泳池派對人很多,消失一小會很難發現。她趕到現場,安伯已經沒了氣。安嘉倫解釋完,安妮莎說:“你打算怎麼辦?”
安嘉倫當然可以直接報警,哪怕事實很難讓人相信,但是現代刑偵技術和溫氏的律師團一定會給他一個清白。至于别人信不信以及會不會有損安氏的名聲……真不重要,有謀殺親夫、起訴親娘、逃婚新娘珠玉在前,再加一個殺死親爹也不算什麼大事。
但是安嘉倫不願意。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要逃走,像他的姑姑一樣。
高磊說安氏的女的沒有一個正常的,實際上安氏的男的也不正常。安嘉倫是安氏和溫氏的孩子,兩邊都給予厚望。安嘉倫不想要也不稀罕。他說:“隻要我認下了罪名,他們就會放棄我,這樣多好。”
安妮莎:“好?你想清楚自己要幹什麼了嗎?你腦子有病吧?”
安嘉倫:“我未成年。”
安妮莎還想說什麼,被安嘉倫打斷:“我走了之後,家裡隻剩你一個人,什麼股份分紅的都是你的,我知道你想要這些,姐,你不心動嗎?”
安嘉倫問她:“難道你真的想要我和你争的頭破血流?”
安妮莎咽下一口氣道:“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們互相看着對方。命運開了個大玩笑,将饋贈給予錯誤的人。
安嘉倫:“别那麼悲觀嘛。弑父,多麼永恒的光輝的主題,就當是給我媽報仇了。”
安妮莎沉默。
過了會她道:“不行,你不能坐牢。這樣,你去找安嘉黎。”
“怎麼去?”
他們還在思考,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
Z和林見鹿的飛船來了。
樓梯上一見純屬意外。之後安嘉倫他們動用自己的人脈排查了飛船,修好故障——這需要時間。在這個時間差裡,那個叫Z的男人神出鬼沒,臉上帶着戲谑的笑,後面跟着林見鹿,出現在飛船門口。他問:“你們在幹嘛呢?”
安嘉倫吓了一大跳。他說:“怎麼辦姐?要殺人滅口嗎?”
安妮莎一巴掌拍他頭上道:“少玩點你那個破遊戲,這是法治社會。”
解釋清楚後,林見鹿說:“接下來怎麼辦?”
Z:“沒辦法,剛好撞上了。不如就幫他們這個忙呗?”
Z:“你看過偵探小說沒有?故事很好看但是,我有一個壞毛病,每次都代入反派,所以你知道的,我看得很不爽。”
林見鹿:“你應該去看《無人生還》而不是上演真人劇。”
Z笑:“我看過啦!”
之後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他們拖延時間,等飛船修好讓安嘉倫逃跑。隻要他逃跑了,人們就會自然而然的懷疑他是兇手,而安妮莎則代表安氏提出質疑:我弟弟絕不是兇手!溫氏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根據現場痕迹他們能排除安嘉倫的嫌疑,提出那個像笑話一樣的答案——沒人會信,好事者喜歡陰謀論。這樣一來,案子就會處于玄而未決的狀态,哪怕有一天安嘉倫要回來了,他也有足夠的借口,比如太害怕了,覺得沒人會相信我說的話之類的,做出解釋。
Z:“好了,小弟弟,你該出發了。”
安嘉倫今年17歲,年輕,叛逆,中二病晚期。他道:“放心吧!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另一邊,林見鹿問安妮莎:“你不擔心嗎?”
安妮莎翻了個白眼道:“我給我哥發過消息了,他會去接的。”
林見鹿問:“你哥哥在哪裡?”
“蓋亞。”
林見鹿驚訝道:“那裡不是在打仗嗎?”
“是的,但它曾經繁榮過。”安妮莎說。
接下來,他們進行一些半戲半真的演繹,将事情收了尾。
有一種說法是,一起殺個人是拉近關系的最好方法,這麼說來,他們也算是共犯了。托富婆安妮莎的福,林見鹿和Z狠狠體驗了一下遊輪上的極樂生活。尤其是美食。幽都人很在意口舌之欲,他們的美食是宇宙的一絕。
關系混熟之後的某一天,安妮莎突然發現林見鹿也是一個大帥哥。她痛心疾首道:“暴殄天物啊!你這七上八下的頭發,南轅北轍的衣服究竟是怎麼打理的!”
安妮莎崩潰道:“連我都看走眼了!等回到幽都我一定要把你打包送去做造型!”
看戲的Z聽見,問:“我們下一站要去幽都?”
“不然呢?”林見鹿問。
“我要吃葫蘆雞!!!”Z說。
“我饞好久了!其他地方都買不到!”
安妮莎大手一揮:“全都安排。”
Z又問:“安嘉倫他媽媽怎麼死的?”
安妮莎回答:“溫氏的姑娘都溫柔和順,嫁給我爸的那位更是重中之重。生命就在不斷虛耗中消磨了。”
“我弟弟嘛,其實他也知道這事怪不了我爸。我爸爸軟弱歸軟弱,但是還是很以禮待人的。他們結婚時就說好各過各的,平時相敬如賓。”
那個溫柔和順的女人,在空曠的華庭中靜靜的燃燒着。家庭和社會教育她貞潔和道德,将她培養成一位傳統的淑女。安伯不要求她做賢妻良母,她卻自縛起雙腳,不肯越雷池一步。可是,生命的火焰是那麼得熱情,閹割過的自我一直在躁動。它們在心口燃燒,想燒穿一切。溫柔的女人做不到傷害别人,于是在火焰中成灰。
她死于社會道德的壓迫。
“所以弟弟才那麼讨厭溫氏,他和我爸爸吵架,其實關系不差。”
Z:“安嘉倫看起來不怎麼傷心。”
安妮莎攤手:“不差不意味着好。”
Z:“那你呢?”
安妮莎沉默。
過了會她道:“我已經過了會因父母的去世而傷心到痛哭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