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了一天,陸簋怏怏地斜依在床頭,又拿起了胸口的文具盒,打開盒蓋透過小鏡子端詳着自己的臉好一會,歎了口氣,又把盒蓋蓋上扔到了一邊。
他已經完全變回自己的模樣了,少年的眼睛是最漂亮的,有着一雙桃花眼,眼頭下勾,眼尾上揚,眼球很黑很亮,下眼睑輪廓圓潤明顯,增添了幾分無辜感,而眉毛又粗又黑,真可以說是眉清目秀。
鼻子挺拔,有小駝峰,嘴巴小巧,上唇微翹,面部線條流暢,有兩顆小虎牙,少年感撲鼻,整體看上去就像一隻貴族小貓咪。
而這隻俊俏的小貓咪卻愁得在屋裡鬧絕食。
自從那天他從鏡子中看見了自己的樣子,他就不讓喬麥再進他的房間,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喬麥了。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自閉。
因為他已經完完全全吸食消耗掉了那個男人,現在的他隻是他自己,陸簋,一隻鬼,一隻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鬼。
他都想離開這了......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淅淅瀝瀝的雨,打着的閃電,好一會兒地出神......
“爸爸,爸爸~”,房門被敲響了。
陸簋回過神,沒言語。
“爸爸,讓我進來吧!”喬麥在門外詢問着,聲音中有着幾分乞求。
陸簋依然沒有作聲。但他也沒有拒絕。
“我進來啦~”,喬麥還是推門進來了。
陸簋依然看向窗外,沒有回頭,淡淡地問道。
“怎麼了?”
“我害怕!”喬麥不安的說着。
“你是怕我麼?”陸簋扭過頭直直地盯着喬麥。
喬麥看着陸簋現在的樣子,确實愣住了。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喬麥問出了口。
“你是怕我麼?”陸簋執拗地問着,忽略了喬麥的問題。
“不是!”喬麥一字一句地說着。
“那你怕什麼?”陸簋依舊不依不饒。
“打雷!”喬麥指了指窗外。
陸簋一天都神遊八方,竟然一直都沒有聽見打雷聲,聽喬麥說起,才想起好像是這一晚的雷聲有些大。
“爸爸,我今天能在你的房間睡覺麼?”
“我睡覺很老實的,今天一定不會打擾到你休息。”看着陸簋還在猶豫,喬麥補充着說道。
趁着陸簋還沒拒絕,喬麥立馬跑上了床,掀開了陸簋的被子躺了進去。
喬麥朝向陸簋側躺着,一隻小胳膊伸進陸簋的脖子下邊,一隻胳膊摟着陸簋,一條腿跨在陸簋腿上,活像一隻小樹袋熊……
這時陸簋看到一道閃電劈了下來,陸簋轉過身朝向小男孩,把手蓋在了喬麥的耳朵上。
雷聲很大,喬麥還是聽到了,他緊閉上雙眼,小手死死地攥着陸簋不放。身子又往陸簋胸前靠了靠,而陸簋一動不敢動。
“你為什麼不怕我?”陸簋的聲音很小,好像是說給自己聽。喬麥似乎也真的沒有聽到……
天公作美,雨停了,閃電與雷聲也停止了,喬麥也慢慢地放松了身體,不一會就睡着了。
陸簋收回手,把抓着自己的小手拿下來,在被子裡放好,看着喬麥,陸簋忍不住地彎曲着手指,在喬麥長長的睫毛上輕輕地刮了一下......
喬麥好像有點癢,睡夢中的喬麥眯了眯眼,蓋着的睫毛簌簌地揮着。看着睡在自己胸前的喬麥,實在是惹人憐愛,他又有一種想抱一下喬麥的沖動,就好像自己的身體終于認出了自己的主人,不受控地想靠近、想觸碰、想依偎,可已經擡起手臂的陸簋,想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又默默地把手收回來了……
陸簋知道自己隻是占用了别人的身體,别人的身份,别人的樣貌,才獲得了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陸簋不知道,如果這一切都不存在了,結果又會如何……
陸簋不敢,他不敢知道……
喬麥就那樣睡着,陸簋就在他身邊側躺着,窗簾沒有拉上,月光透過窗,灑在房間人的臉上,身上,哪怕這月光如此柔和與昏黃......
陸簋仍怕這月光會晃到喬麥,陸簋盡量把腰背挺直,去為喬麥遮擋,可少年人的身材,精健,但并不寬廣,陸簋擡起手,懸空地遮在喬麥的眼睛上方,好像這樣就能擋住月光,可他的手掌下連一片陰影都沒有......
這時,天空中又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喬麥,沒醒......
反倒是把陸簋吓得不行,他不知道要怎麼做,他不敢有任何動作,就那麼僵着身體“硬抗”,好像他這樣抗着,喬麥就會聽不見雷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