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陸簋和喬麥,默契地緘口不言,誰都不理誰。
喬麥在廚房自己給自己熬着藥,陸簋則脫了外套,往床上一癱。
喬麥能有什麼心思,陸簋問不出口......
因為喬麥吃藥要忌口,陸簋這幾天也跟着吃得清淡。
喬麥不怕吃苦藥,自己捏着鼻子就往下灌,陸簋也不多管,隻是偶爾會叮囑一下喬麥該吃藥了。
兩周很快就過去了,喬麥的病情有好轉,但不明顯,一到了夜裡就又會複發。
陸簋有些着急了......
喬麥給陸簋喂完晚飯,收拾完東西就出去了,把自己的最後一碗藥也喝完了。
陸簋在房間裡心事重重,感覺自己才是生病的那個。
陸簋到底還是把喬麥喊了進來......
喬麥走進房間,陸簋把喬麥拎上了床。
“坐好!”陸簋開口道。
陸簋靠在床頭的被子上,喬麥坐在他的對面。
“那方子我看了,丹栀逍遙散,針對子時發病,很對症!”
“按照正常的情況,一副藥就會有明顯好轉.....”
“中醫講究治其根本,用藥永遠都是輔助......”
“我沒有心事.....”喬麥打斷了陸簋的話。
陸簋有些措手不及,想好鋪墊的話還沒有說完……
“那為什麼......那這藥還吃麼?”陸簋轉口道。
“吃”,喬麥看着陸簋,答道。
和喬麥相處的這段日子,陸簋也知道這孩子的性子,小孩子有主意,他不想說,陸簋也不會再問......
第二天,陸簋陪着喬麥又來金匮堂抓藥。
老中醫又給喬麥把了把脈,皺了皺眉,厲聲問道:“你有按時吃藥麼?是按照我說的方法熬的藥麼?”
“他吃了,熬藥的時候我看着的,沒有問題。”陸簋替喬麥解釋道。
老中醫看了眼一旁的少年。擡眼向一個年輕的女大夫使了一個眼色,女大夫就把喬麥領出去了。
“他這樣再吃藥也沒有用!”。老中醫向陸簋明确地說着。
“我知道......”陸簋淡漠地接了一句。
“我可以繼續給他開藥,也可以給他調方子。但我告訴你,我治不了他的病!”
一個大夫,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看不了病人的病。這讓陸簋想起了幾百年前,那個因為不能給一個人看好病而選擇自殺的老中醫。
“我知道......”陸簋還是這一句。
“我看不了他的病,但你可以!”老中醫繼續說着。
“我知道你懂一些醫理,你應該知道情志郁結的病,好治也不好治,至于要怎麼治,那就看你了......”
“還有,别怪我沒提醒你,他的病是皮膚病裡為數不多能要人命的,他現在的症狀确實還沒有到緻命的程度,”
“至于将來會怎樣誰都沒有辦法保證,而且他每日子時發病,瘙癢難耐的情況隻會越來越重,這不是一個6歲孩子能夠承受得了的!”......
抓好了新配的藥,陸簋帶着喬麥回家了。老中醫的話,一直在陸簋的腦子裡繞......
兩個多月了,喬麥每天還會自己給自己煮藥喝,但是因為忌口,他隻能吃一些蔬菜。
他知道陸簋不愛吃這些,陸簋愛吃肉,喬麥就每天都會單獨給陸簋開小竈,每天給陸簋喂完了飯,喬麥才會做自己的飯吃,并喝下一碗苦苦的藥......
可藥都已經喝了兩個多月了,喬麥的病還是時好時壞,白天的時候消下去,晚上的時候再腫起來,到了夜裡騷癢的症狀也越發嚴重了。
起初陸簋給喬麥穴位按摩還有效果,但長久的刺激,起到的效果越來越微弱,而喬麥每天喝粥吃蔬菜,小臉明顯瘦了一圈......
這些陸簋都看在眼裡,他很不開心......
“喬麥,是因為我麼?”陸簋看向自己枕邊,同樣沒有睡着的喬麥,終于問出了口……
蜷縮在一角的喬麥,聽見陸簋的話,緩慢地睜開眼,眨了眨,卻沒有答話……
“是因為那天我要被帶走麼?”陸簋又開口,試探着問着……
陸簋依然沒有聽見回答,隻見喬麥轉過了身,身體縮進陸簋胸前,緊緊地抱住陸簋,小嘴緊緊地閉着,倔強地不肯說出一句話,一個字……
陸簋不再問了,看着身前的喬麥,因為身體上長久的瘙癢折磨,加上清寡的飲食,把喬麥肉嘟嘟的小臉硬是刮出了線條,原本懷裡的小肉團子,明顯瘦削了一圈……
看着眼前喬麥,陸簋心疼了……
而更讓陸簋難過,内疚,自責的是,陸簋哪怕沒問出結果,喬麥這一病,大體就是因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