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拜上山的人,小道士也不是沒見過,但像陸簋這樣,一級台階一叩首,而且一個殘疾人,擡着自己的腿往上挪着三叩九拜的,他還真沒見過......
陸簋艱難地繼續着自己的動作,腿上的血早就不流了,血迹變成深褐色,裹在褲子上,而手上磨破的地方不僅開始流血,還開始流膿,淡黃色粘稠的小圓珠混着血液滲了出來……
陸簋很疼,每一次手撫在地上都能感受到皮膚上傳來的灼痛感,而最疼的就是把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薅在自己的褲腿上,他咬着牙使勁地去擡自己像是灌了鉛卻沒有知覺的腿,手上撕裂的感覺讓陸簋全身都冒着冷汗......
身後的血迹流了一路......
第兩千一百九十八級台階,陸簋可以看見道觀了,他看到了他的希望......
小道士也灑掃完山門,一路趕了上來。他是一路看着陸簋怎麼上來的......
看着眼前還在叩拜的陸簋,小道士還是想上前幫忙。
“我去給你求陳仙長,讓他給你想辦法見純陽真人!”小道士對着少年說道。
小道士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可他就是想這麼做,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那太好了,謝謝你呀,小道長!”陸簋盡量臉上堆着笑,奄奄一息地對小道士表示感謝。
片刻地分神讓陸簋又沒了力氣,他怎麼擡都擡不動自己的腿了,隻能用手肘撐着地,雙手懸空着,撐在石級上休息。
而小道士急急地往山上跑,一路跑回了道觀。
小道士真地按照他說的那樣去找陳仙長了。
陳仙長以入“幽逸”等級,這個等級的道士,多含光藏晖,不拘世累,多數時間都巡遊四方,不被世俗所羁絆。
但今日他好像在等什麼“人”的到來,在殿内“打坐”。
小道士來到大殿内,隻見陳仙長并沒有像印象中的道士那樣坐在蒲團上盤腿打坐,他就是那樣斜倚着身子,靠在一個八仙桌的一條腿上。
但好似又很專注,元神巋然,眼不關物耳不聽,以至于小道士一聲聲地呼喚仙長,他都沒有聽見。
小道士上前推了推仙長,他才醒轉過來。
“程時啊,山門可否灑掃完了,今天我們要迎接一位來客。”陳仙長徐徐地說着。
程時是小道士的名字。
“仙長,弟子都已經灑掃好了。”程時恭敬地站在仙長身邊。
“你還有什麼事麼?”仙長看着程時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
“仙長,弟子确實有事相求!”說完,便規規矩矩地跪在了仙長面前。
“所謂何事?”仙長看着程時的動作,問道。
“山下來了一個少年,腿部有疾,但他卻行三叩九拜之禮,一路從山下開始,一級一級台階跪拜上來,他想求見純陽真人,還希望仙長能夠成全他!”小道士懇求道。
“你與他相識?”
“今日之前未曾見過。”
“那你為何要為他求情?”陳仙長看着自己眼前的徒弟,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他這樣一路爬上來,我就是想為他做點什麼......”
程時自己也說不清他到底為什麼要為少年求情。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陳仙長神色如常地對程時說着,而當程時轉身離開時,仙長滿意地笑了笑。
而此時的陸簋已經跪拜完第兩千五百四十四級台階,這也是最後一級台階。他癱倒在殿門前,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