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小姜步出宅院,迎面遇見了那位曾有一面之緣的華國癱瘓少年。他雖仍坐于輪椅之上,上半身卻已能活動。小姜不由得駐足,眸中掠過一絲訝異。
她記得上次見他時,他還隻能僵硬地倚在椅背上,連頭都難以擡起。如今,他的肩膀微微前傾,脖頸亦有了力氣,雖動作仍顯笨拙,卻已足以令人驚歎。
少年的随從正推着他緩緩前行,而宅院内則是一片忙碌景象。幾名工人進進出出,搬擡着家具箱籠。小姜立于路旁,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不多時,整間屋子竟被搬得空空如也,連一張椅子都未留下。
“咦?他爹呢?”正當她出神之際,石井從宅院内走出。
他雙臂環抱,腰間别着那把标志性的長刀,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目光掃過小姜,淡淡問道,“你現在回去?”
小姜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先去瞧瞧大嬸,再買些東西,晚些再回。”
石井沉默片刻,似有話欲言,終究隻是點了點頭。
小姜已笑着朝他揮了揮手,道了聲“多謝”與“再會”,便邁步離去。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隻餘下一串輕快的腳步聲,似風拂過青石闆,漸行漸遠。
石井立于原地,眉頭微蹙。這時,小女娃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眨巴着眼問道,“師父,您怎不去送送姜小姐?”
石井瞥了她一眼,口中“啧”了一聲,似有不耐,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他遠遠尾随在小姜身後,保持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既不叫她察覺,又能随時留意她的動向。小姜先去了集市,與大嬸及幾位熟人打了招呼,報了平安。她笑容明媚,語氣輕快,仿佛昨日的驚險從未發生過。
接着,她拐進鄰街,買了幾包糕點與一瓶酒水,又順手買了個打糕,邊走邊吃,腳步輕快地朝碼頭方向行去。
石井遠遠望着,見她一切如常,便欲轉身回去補個回籠覺。剛邁步,忽聽得碼頭方向傳來一陣喧鬧,夾雜着幾聲尖銳的叫喊。他腳步一頓,眉頭再次皺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向小姜的背影。
風裡裹挾着鹹濕的氣息,吹拂着這座小鎮的碼頭。碼頭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漁民們正忙着收拾漁具,攤販們吆喝着生意。
突然,一陣低沉的引擎聲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碼頭的喧嚣。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擡頭望向聲音的方向。
隻見一艘漆黑的木船破開波浪,緩緩駛向碼頭。船身沒有任何标識,船頭站着幾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他們的面容冷峻,目光如刀,手中高舉着印有太陽旗和“大和魂”字樣的橫幅。
“那是……什麼人?”碼頭上有人低聲嘀咕,語氣中帶着不安。
船靠岸後,那群男人迅速跳下船,動作整齊劃一,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他們大步走向碼頭中央,為首的男子高舉手中的擴音器,聲音洪亮而刺耳。
“同胞們!我們是‘帝國興國同盟’!今日到此,是為了喚醒你們的民族之魂!我們的國家正被軟弱無能的政客和左翼分子侵蝕,唯有團結在天皇陛下的旗幟下,才能讓邪台國重現輝煌!”
他的話音未落,身後的幾名男子已經開始分發傳單,傳單上印着激進的口号和對内閣、左翼分子的激烈抨擊。碼頭上的人群開始騷動,有人好奇地接過傳單,有人則皺着眉頭後退,試圖遠離這群不速之客。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這裡是我們的碼頭,不是你們鬧事的地方!”一名年長的漁民站了出來,聲音中帶着憤怒。
為首的男子冷笑一聲,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老伯,你難道不明白嗎?我們的國家正面臨危機!如果我們不站出來,誰來保護邪台國的未來?”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他們帶了武器!”
隻見幾名黑衣男子的腰間隐約露出刀柄,寒光閃爍。碼頭的氛圍瞬間緊張起來,原本圍觀的人群開始四散逃離,攤販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貨物,生怕被卷入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
“快走!别惹他們!”有人低聲催促着同伴,聲音中帶着恐懼。
那些人卻似乎對這場騷動毫不在意,他們繼續高聲宣揚着極端的思想,聲音在碼頭上空回蕩,勢必要将這座小鎮的甯靜徹底撕裂。
随着鎮上警笛聲隐約傳來,不遠處河面上的引擎聲接二連三響起,一片黑色的木船緩緩駛向碼頭。
小姜傻眼了,暴亂似乎突如其來就發生了,在真正開始前,一隻強有力的手掌穩穩握住她的手腕,石井蹙眉拉着她快步往宅院方向走去。
此時姜萊正彎下腰,指尖捏住一顆熟透的西紅柿,果皮在陽光下像是浸了蜜。她摘了幾顆放進竹籃裡,心裡盤算着等小姜回來,做一份糖番茄,順便和她聊聊,離開這裡出去周遊一番的事。
如果小姜不願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那她便上山拜托山小姐,請她平日裡多照看小姜。自己則獨自出去遊曆,多帶些新鮮玩意兒和有趣的故事回來給予她們。
正想得出神,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着船隻靠岸的沉悶撞擊。
姜萊直起身,眉頭微蹙,目光投向岸邊。
難道是仁切和漁村的夥伴?
不,不可能,仁切從不會不打招呼就帶人來。她心裡隐隐有些不安,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竹籃的提手。
岸邊,幾個男人懶散地跳下船,嘴裡罵罵咧咧地抱怨着鎮上的麻煩事。他們懶得去鎮上鬧騰,索性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歇腳。
剛走沒幾步,其中一人忽然停下,眯起眼睛看向樹林後的房屋。屋外晾曬着幾件女人的衣物,随風輕輕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