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被高高站起的馬甩下,滾落地上。
緊接着,追上來的士兵将馬圍住,長矛刺入馬身上,嘶鳴聲瞬間高漲,随後戛然而止。
混亂吸引所有人注意,無人在意原先那個備受關注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怎會有馬沖撞至此?”陳安姝看着下方哭聲遍地的人群,擔憂不已,立即吩咐幾個下人前去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柳霧沒說話,視線仍落在那匹馬上。
馬兒已經倒地,流出的血一點點向四周蔓延,宛若一朵逐漸盛開的鮮花。濕漉漉的眼睛睜得很大,眼淚狠狠砸到地面上,融入鮮血中,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陳靜妤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倒吸一口涼氣,“那消息莫不是真的……”
“什麼消息?”陳安姝聽到陳靜妤的話,問道。
陳靜妤有些猶豫,可在陳安姝的追問下還是開口,“今晨聽到消息,燕安書院的書神祠昨夜又被人毀了,書神大怒,不再庇佑書院!”
柳霧望向陳靜妤,未等她開口,一旁的陳安姝已經出聲。
“莫要聽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消息。”陳安姝半帶警告道。
“可是都傳遍了……”陳靜妤小聲。
“阿妤!”陳安姝立即嚴聲道,“你怕是近些日子出來玩太多,心野了!明日起就在家好好靜靜心,想清楚什麼事可以說,什麼事不可以。”
“我……”陳靜妤眼眶登時紅了。
柳霧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覺得有些涼,又放下,“不過是談論幾句而已,哪有這麼嚴重。”
聞言,陳靜妤偏頭望着柳霧,杏眼含淚,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表姐!”陳安姝環顧一圈,瞧見屋内隻剩餘心腹丫鬟後,壓低聲音,“這事哪能随意提,先前那書神祠被毀,聖上震怒,多少人受罰。現在朝野上下依舊人心惶惶,生怕受到牽連。如今才過多久,便又有消息……不論這事是真是假,還是莫要議論為好。”
“若要以言論定罪,那大可來抓我好了。”柳霧直言道,面上盡是對此事的不在意。
陳安姝被柳霧的話噎到,“還是避免與此事扯上關系為好,以防萬一。”
柳霧感受到她話裡的擔憂,寬慰道:“放心吧,姑父上次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次更是沒事。”
一周前,書神祠被毀,英國公當時就在燕安書院中,因此被帶去詢問一番。
陳安姝仍想說些什麼,還未開口便被柳霧打斷。
“再說了,今日這事鬧得這般大,哪還有閑工夫來管我們。”
方才的混亂中,至少有三十人受傷,重傷者更是不在少數。
正說着,國公府下人來了,說是世子已經在樓下候着,接三位姑娘回府。
雖說是一同前來,但世子與友人在别處觀看。
“回府?”陳安姝歎了一聲,“也是,這般情形已無法再繼續考學。”
“下邊大亂,恐生事端,還是早早離去為好。”世子随身小厮答道,“況且,書院内有要事發生,山長已趕回書院。”
柳霧擡眼望向小厮,對方說這話時面上平靜,并無任何異樣,看來是世子得到了确切消息。
“我還有事,便不同你們一塊回府了。”柳霧道,說着就往外走。
小厮也不攔着,像是早就得到吩咐,低聲對柳霧說道:“世子提醒表姑娘,近日安京亂,早些回府。”
柳霧:“知道了。”
陳安姝快步走過來,在柳霧出門前拉住她,“表姐。”
柳霧停下腳步。
“明日郡主生辰宴,表姐可要去?”陳安姝問。
柳霧垂眸想着,一時沒說話。
“表姐應是不會去吧。”陳靜妤也走過來,“郡主前些天便放出消息,那位今日回安京,明日會去赴宴。雖說安京大多數姑娘家都想見一見那位,但表姐不是最讨厭碰上他……”
“阿妤。”陳安姝低低喚了一聲,制止剩餘的話,随後繼續問柳霧,“郡主那邊已多次派人前來詢問,府裡至今未答複。”
“要我說就别去,郡主此番定是不懷好意,上次那簪子沒搶過表姐,這次肯定要找回面子。”陳靜妤沒理會姐姐,繼續道。她與柳霧雖是小打小鬧不斷,可這都是自己家裡的事,對上外人,還是得一緻對外。
柳霧歎氣。
在她看來安京哪哪都好,就是這人際往來太過令人頭疼,絕大部分人說話做事都是彎彎繞繞那一套。這郡主明明讨厭她,卻要三番五次邀她前去生辰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十分要好,情同姐妹。
“不去,别理她。”柳霧擺擺手,做了決定。
陳安姝拿柳霧沒辦法,隻能看着對方離開。
柳霧下樓後,徑直走向後院。
從後院出去,在巷子中穿行一會兒後便躲在拐角,仔細察看前方情況。
那匹發瘋的馬此刻正躺在巷中,身上的血已經流盡,地面隻有一道拖痕,并無血迹。
巷内還有兩人,均是身着暗紅繡紋的黑色勁裝,腰間别着燙金紋路長刀。
居然是神異司,柳霧暗道。
神異司,直屬聖上,專司世間困難之事,以及超越平常之事。凡神異司出現,所遇之事必定非同小可。
柳霧下意識放輕呼吸,聽着前方談話。
“小心點,這可是小侯爺尋了許久才得。”一人對着手捧着一個木盒的人說道。
“要不是事态緊急,也不至于送回府的途中便趕過來。”捧着木盒的人抱緊手裡東西,“小侯爺這是要……”
最初說話那人壓低聲音:“送禮。”
“送禮?這麼千辛萬苦才得到,就送出去了?是送給誰?”
“還能有誰。”
柳霧偷聽半天,沒聽到任何想知道的事,頗為無奈,正思索下一步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你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