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霧想到偷聽時,沈七也提到屍體一事,但因被祝辭恙察覺,并未聽清全貌。現下聽到陳安姝所言,心裡沉了沉,“你怎麼知道這事?”
“哥哥去問了相熟之人,才得知這一點兒消息。他現在仍在外邊打探,但我實在擔心……”
“你先别急,姑父身上有爵位在身,神異司不會輕易對他做什麼。”柳霧隻能先安慰陳安姝,但心底也有些拿不準。
若第一次是意外,那這第二次……其中怕是有何關聯。她總覺得,英國公去燕安書院并不隻是下棋那麼簡單。
“姑姑呢?”柳霧發覺回來到現在并沒有看到英國公夫人,“怎麼阿妤也不見人影?”
“娘親還未知曉此事,哥哥讓我暫且别告訴她。她昨日受了風寒,身子虛弱,正卧床休息。”陳安姝回答,“我讓阿妤在房中思過,正好避開這事,我擔心她那性子又得沖動。”
上次得知英國公被神異司帶走,英國公夫人當場暈過去,陳靜妤也一直嚷嚷着要去尋,所以柳霧并不反對陳安姝的做法。
柳霧:“我知道了,先瞞着她二人吧。不過這事……等明日看看,表哥那邊要是沒法,我就去尋長甯長公主。”
安京城内人人皆知,神異司所行之事不受任何府衙管轄,甚至其他府衙還需給神異司讓道。而祝辭恙,身份本就尊貴,辦事更是說一不二,從不受他人影響。
曾有人想請神異司行個方便,不僅連大門都沒找到,還被好不容易才見到的祝辭恙趕了出去。
柳霧的父親與鎮北侯乃是舊識,且與長甯長公主也頗有交情。如今陳安姝來請柳霧幫忙,便是打算從長輩下手。
陳安殊思忖片刻,“那明日郡主的生辰宴……”
“長甯長公主向來疼愛郡主,明日生辰宴定是會去。若明日仍沒有消息,正好省得去尋長公主。”
陳安殊明白,柳霧這是要一同前去了。
翌日,柳霧簡單打扮後就登上馬車,前往親王府。
“表姐本就長得好看,這一打扮起來,更是明豔。”陳安殊雖說擔心父親,可在看到柳霧時,仍舊多看了幾眼。
柳霧平日裡穿着十分随意,烏黑的長發更是隻用一根紅綢帶綁在腦後。今日略施粉黛,再加上頭上那套點翠發簪,一時讓人挪不開眼。
“太麻煩了,還不如讓我多睡會兒。”柳霧眼皮搭聳着,滿臉倦意。
陳安殊看到她這副模樣,有些好笑,“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親王府距英國公府并不遠,馬車駛到親王府門口時,柳霧還是困得睜不開眼。
陳安姝柔聲喚了柳霧好幾聲,“昨夜可是沒睡好?怎麼困成這樣。”
柳霧擡眼不過一瞬,又合上,“你先進去,我稍後一步。”
陳安姝沒辦法,隻能吩咐小厮将馬車駕到一旁,好好守着柳霧。柳霧不知要睡多久,她們兩人總得有一個先進去,不然有失禮數。
不知過了多久,腕間銀镯子上的鈴铛晃了一下,柳霧緩緩睜眼。
眼睛隻睜開一半,半垂着好似沒睡醒一樣,但眼底清明不見絲毫倦意。她一動不動,像是在等着什麼。
馬車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極小聲,很容易被忽視。
柳霧注意着前方簾布,眼皮像是僵住一般,眨都沒有眨一下。
倏忽間,簾布微動,柳霧擡眼,卻沒看到任何東西。
仿佛隻是刮了一陣風,什麼事都沒發生。
“小侯爺,是英國公府的馬車。”馬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昨日神異司的人。
對方既然叫了小侯爺,便說明祝辭恙也在此。
柳霧不由得歎氣。
馬車外馬蹄聲漸漸靠近,祝辭恙的聲音響起,“柳姑娘?”
“是我。”
原以為祝辭恙會忙于書神祠的事,難得抽閑過來,沒想到還是來了。
這厮對郡主可真是上心。
柳霧掀開簾布,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混雜在四周草泥味中,不算明顯但難以忽視。思索片刻後,她扯起裙擺,就要下車。
一個黑色人影快速上前,放好腳凳,彎身擡臂。
柳霧搭上那人手臂,“謝謝。”
是神異司的人,昨日在巷中認出馬身上有下蠱痕迹那位。
柳霧沒想到神異司的人居然如此周到。
下了馬車,便看到一旁樹下靠着兩人——面色平靜,隻有脖上一道血口格外明顯。血順着脖子流下,染紅胸前衣衫,鮮紅如火卻毫無生機。
看樣子是一下緻命,讓人都沒有掙紮。
“這事,我,會處理。”祝辭恙翻身下馬,壓着聲音。
柳霧的視線依舊落在英國公府那兩名小厮身上,并沒有注意到祝辭恙的話。
若沒有陳安姝請求,她今日不會來親王府,而原本會過來的隻有陳家兩姐妹。陳安姝已提前下車入府,車上既然還有人,隻會讓人以為是陳靜妤。
對方的目标是陳靜妤。
想到這一點,柳霧眼神暗了暗。
“柳姑娘,你莫要害怕,小侯爺……神異司定會抓到兇手。”身旁神異司的人忽然開口。
柳霧這下聽到了,收回視線,“多謝。”
“沈二。”祝辭恙喚人的聲音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