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面前的如果是明兆，瞿辰十有八九覺得對方在威脅、挑釁她。可是眼前人神情溫柔堅定，雙眸清澈平和，仿佛瞿辰無論如何回答她都已經做好接受的準備。

“我的身手不及你，我能做什麼呢，應姑娘。”瞿辰幾近用柔情誠懇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眼神反而冷淡下去，“請問你從哪裡得知我的秘密？”

“我隻知道你是長生之人，不曉得你因何得到長生的法子，緻使如今仍舊是雙十模樣。”應于心誠懇地說，“你是害怕我傷害你和你姐姐麼？我方才同你坦誠，你手上亦有我的把柄，不是麼？”

瞿辰的臉色稍緩，語氣陡然變嚴肅：“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否則有一日你傷害到我姐姐，我不會放過你的。”

瞿辰今年三十有七，比她大十三歲的瞿星基本是做媽又做爹地拉扯她長大。瞿星說在瞿辰心裡排第二，沒有人敢排第一。

“我既然與你共事交好，自然不會去平白無故地禍害你的家人。”應于心手點黃闌紙，“現在，你要來聽我口譯上頭的内容麼？”

正事要緊，瞿辰心中對應于心不排斥，可她對應于心知之甚少，很難完全放下心來去托付全部的信任。

信任，千鈞重的東西。世上除了姐姐，誰還能擔起她瞿辰的全心信任呢……她又不自覺的去信任應于心，瞿辰垂眸，真假有關系嗎，等回去，她們就分道揚镳了。

想到這裡，瞿辰莫名難過起來，怅惘的情感萦繞心間。她壓下異樣的情緒，歸咎于在這一洞書房中無親朋好友，勾起久不來的愁腸。

“請講。”

書房木屜中的黃闌紙上畫着一隻奇獸，五官類人，身軀似虎，後背生出七對羽翼，四足各生三隻大腳趾。

應于心手指點上奇獸旁邊的三個字：“五官獸，你應該在書籍中見過，民間亦有其傳說。”

瞿辰集中神思放在五官獸身上：“你在通亨錢莊說過五官獸和明氏的聯系，這聯系如今看來真假難辨。”

應于心颔首：“我所講的這部分不假，另外的有待考究。”

手指移到下面的字上，這塊字簡短，不過三十二個字。她先閱覽一遍再總結，口譯給瞿辰聽。

“這些字是一首四言詩，内容在說五官獸為明氏起源始祖，可祂創造這些人後再也沒有管過他們。他們随着時間流逝，外界的壓力心中很是難過惶恐，甚至有人心生幽怨悲憤。”

設身處地去想，一個長生不老的人在外被發現，明裡暗裡多少雙眼睛便盯住他，妄圖從他身上得到長生不老的秘密。

瞿辰想：也能理解。

再往下，第二首四言詩。

“這首大意是他們四處躲藏，在某日遇見了一位神。神與他們做了一場交易。交易内容詩中沒有提，連指向也沒有。而後，他們入住闌地，闌地便成為明氏代代居住和死後埋葬的地方。他們很感激神，于是建立了一座祂的神像。”

應于心手往下移，忽地頓住。

“怎麼了？”

“這張紙不是全的，是與其他黃闌紙拼接而成的，上下半張制造的時間不同。”

瞿辰湊近看，以她的肉眼察覺不出這不是一張最原始的黃闌紙：“奇怪……”

書房主人拼接時在想什麼，她意欲何為？

應于心拿起一盞長明燈，湊近紙張，拼接的痕迹幾不可察：“罷了，繼續看吧。”

下面是一句話和許多圖案。

“吾攜愛妻至風月山，建明月村，延晏氏一族。”

上面有單獨五官的圖案，有不确定是不是陣法的圖案，有八件東西的圖案。有幾個圖案瞿辰和應于心眼熟，她們買來的面具便是這種圖案。

瞿辰開口：“你看，”她點了點上面畫的一座塔，“這會不會是八寶塔？”

黃闌紙供書寫繪畫的地方有限，塔畫的不太分明。

應于心沒見過八寶塔真身，藍卷也隻告訴她們四人中的藍允八寶塔是何樣子，她搖頭：“不能确定。”

有種看了聽了和沒看沒聽般的無力，瞿辰擡手揉眉心，她出發之前有疑惑藍卷怎麼放心藍允辦事的，出發後就懂了。凡是藍卷關照過的事，藍允的嘴巴緊得跟蚌殼似的，一句話不露。

“我們把黃闌紙帶走吧，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好。”

書房内的黃闌紙是應于心從木屜裡翻出來的，瞿辰看都看不懂上面的字，這份功勞理所應當算在她頭上，也該她收着。

書架上多是一些講風水八卦，盜墓探穴，奇珍異寶，神鬼傳說的書，瞿辰翻了幾本，覺得挺有意思。

盜墓賊偏愛金銀珠寶，古籍這種分人，識貨的人會拿走盜賣了，不識貨或怕惹麻煩的人就不會拿。

瞿辰想把書搬走，思索着她要是能順利出去，日後再進來拿吧。書房主人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她拿走也是免得這些書被埋沒了。

“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