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卷時日無多,着手交接事宜。最後的時間,藍允跟在她身邊,瞿辰幾人見她的面都少了。
時日無多的藍卷沒忘記瞿辰的眼傷,她聯絡了醫師。醫師上門速度快,隔天上午起蘭閣的人就來請瞿辰過去。
應于心到場稍晚,那名男醫師在屏風後給瞿辰診治。
她向瞿星問好:“瞿姐姐。”
瞿辰在屏風那邊聽得别扭,嗓子發癢不自然咳嗽兩聲:“醫師,我近日頻發噩夢,看好眼睛後可以幫我開些安神的藥嗎?”
“女郎噩夢同眼疾恐怕有聯系,這陣子用藥後眼疾會慢慢好起來。我等會兒給你開一些安神藥配合着用,噩夢會漸漸散去的。”
“嗯,多謝了。”
明月村和孟家村詭異的慘象令人見之難忘,她們刻意地不去提起。瞿辰在入睡後,蒙着一層紅色的死寂場景潛入夢境。
她過了信善惡到頭終有報這種話的年紀,善未必有善報,惡結出的惡果不一定被惡人所嘗。她們為八寶産生的因果仿佛應在藍卷身上,藍卷的逝去真的會結束她在暗中布置的事嗎?
醫師收拾好藥箱,出去給瞿辰抓藥。應于心喚她,瞿辰的思緒方被拉回現實。
“瞿姐姐給你出去抓藥了,讓我陪着你。我方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應,是在回想夢中事麼?”
“屋中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你有事便說吧,我在旁邊的。”
“明月村和孟家村裡的人全然無存,你們好像沒有什麼想法。”
“不是沒有想法,隻是覺着全死了也還可以。”應于心怕瞿辰誤會她的話,解釋道:“明月村的起始是棺中的兩個人,嗯……三個人,我猜贈予賀新婚畫卷的那人也參與其中。能使兩個村子覆滅的陣法布成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多年來,明月村的人不無辜,孟家村的人暫定她們是完全受苦難的一方,死亡亦可算作解脫吧。”
應于心說的瞿辰何嘗不懂,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陣法是我們觸發的,她們的死亡與我們脫不開幹系。”
“瞿辰,若你耿耿于懷無法放下,日後莫要再繼續此種旅程了。你與我、無秋,甚至于藍允接受的教導是不同的。我們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源頭在于藍卷的委托。沒有我們,也會有其他人跳進去觸發那裡的機關、陣法。我們沒有主動擔責的情況下,你如此便是把責任全攬過,你這樣是不适合走此道的。”
應于心講話不緊不慢,溫柔如水,她真心實意地規勸瞿辰。道德感重的人易生郁氣,郁氣積攢有損壽命。
“我沒有想着攬責,隻是覺得到底是一條條人命。”瞿辰有愧于她也不知道的對象,是她的心吧,“你最初見晏海,雖有打聽消息的意圖,但也憐她面具賣不出去,多買了幾個。後來與那裡的人相處,見到她們的死去,心中不應當是沒有觸動的吧?”
“我是人,自然不可能不産生愧疚。但是瞿辰,人死無法複生,始作俑者是藍卷,明月村的人也并非良善。即使我是造成一切的兇手,難道要我去官府自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