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路在腳下，瞿辰沉默地路過腳邊青青的植物，大家很安靜。路的終點，瞿星長身玉立，她望着寨中的房屋，白恒寨的屋子簡潔古樸，與其他地方給她們的感覺一樣清幽整潔。

書本上有桃花源，她們眼前有白恒寨。不遠處房屋豎立，圈養的動物在吃飯。

“姐姐。”瞿辰快步走過去，瞿星安然無恙，她稍稍安心，“你和寨子裡的人交涉成功了？”

“嗯。”瞿星腳步動起來，帶她們走向另一條道，邊走邊說，“三十年前，寨中的水餘銀離開了寨子，我同她們說我們兩個是她們的後人，要來拿回她的東西。”

“她們信了？”

“自然沒有那麼簡單，不過結果是一樣的，她們同意我們留下來了。”

瞿星顯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講内情，連瞿辰能不能聽她開口說都不确定。她們默契地沒問這件事，直接進行下個問題。

“瞿姐姐，我們可以在這裡住多久啊？”

“我和辰兒可以留在這裡，你們明天必須走，”瞿星的目光輕飄，“而且得向這裡世代供奉的神明像前起誓。”

“啊……那不是剛來就得走嗎……”

“瞿娘子，咱們還能争取一下嗎？”吳湘水犯愁，隐于山林的隐族向來排外，不知道好不好辦。

“先過去再說，或許能勸動索泷。沒勸動她，你們明天就必須離開了，否則會被打出去的。”

衆人默然，她們一隊人肯定不如白恒族族人多，強留不得。

“姐姐，我們現下就去您說的神明像前嗎？”

聽應于心叫姐姐，瞿辰總覺得奇怪，她欲言又止，閉嘴作罷。

“嗯，有人在那裡等我們。”

吳湘水她們做好了随時要動手的準備，太被動了。不過她心裡隐隐有預感，不會出事。走南闖北久了，預感是有用處的，她隻身進險地也是有的。幹她們這行的，跟陌生人走是常有的事，雖然看起來草率，但是沒其他法子的時候，嘗試是最重要的。

好在瞿星不是壞人，路的盡頭是天然的石廳。石廳恰如白玉镂空，又宛如純白天穹的一小片落到了凡間。

白裳黑帶，配有玉飾的幾個人站在石廳外等待。其中一位老者輕聲歎息，感知到她們來了，緩緩轉身。

她老邁的臉上有一雙深沉若潭水的眼睛，瞿星她已經見過了，她的視線落到與瞿星有幾分相似的瞿辰身上，目光像是在懷念。

“你們回來了。”

白恒族有白恒族的語言，索泷的官話無疑非常好，想來她們不是完全閉塞，不出去與外界交流的族群。

“索泷，請開始吧。”

索泷的目光在外人身上停留片刻，扶着拐杖：“随我來吧。”

她們将馬留在石廳口，即使下雨，也能少淋點雨。

石廳沒有門，四季風雨仿若沒有侵蝕這塊淨土。她們崇敬的神明像倒是令人吃驚，神明像有十來個人那麼高，祂以彎腰跪在地上、槍頭從後背貫穿至前釘在地上的姿态示人，她們從未見過這幅模樣的神像。

孟平蕪走着走着不當心腳下一滑，摔在地上，甄昀伸手扶她。衆人的目光投過來，善解人意地快速收回，孟平蕪抱着白龍急忙站穩繼續走。

天氣說變就變，突如其來的轟雷在空中響起，籠蓋崖底。索泷的腳步一頓，方才孟平蕪摔倒她沒有回頭，聽見雷聲她蹙眉回頭去看外面沒被石廳遮蔽的天空。

雷聲炸開，閃電一劈，雨終于得以離開雲層，傾倒在名為人間的盆碗中。有雨無風，雲朵層層疊疊在上頭頂着，擋不住雨勢增大。

應于心看雨勢漸大，等會兒不停，撐傘走路還要牽馬。她回神，衣裳得換了。

索泷喃喃自語：“下雨了啊。”她搖搖頭，“不必向神起誓了。”

除了瞿星，衆人一頭霧水，索泷好心地多說幾句，解答她們的疑惑：“我族的習俗，要是有人來到這裡，很快打雷閃電，下起大雨，她便是被認可的人。”

藍允覺得這習俗蠻特殊好玩的，天豈是人力可控的，說到底是靠運氣吧，看來她們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