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韻儀滿臉懊惱,之前睡在更髒亂的地方,她都沒事。這會擦洗過 ,換上了幹淨衣裳,反而起了疹子。
“大小姐真是嬌氣。”
林染拿出半片抗過敏藥片,在黑夜中摸索到她的嘴巴,塞進去:“吞了。”
謝韻儀頓了頓,幹咽下:“謝謝。”
再次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從侯府那位真千金回來那天起,她就沒睡過一夜好覺。前些日子更是提心吊膽,片刻不敢安睡。
沒想到,在這鼻尖充滿泥土氣息,麥稭紮人的床上,能睡得這麼舒心。
謝韻儀撐了個懶腰,擡起胳膊看,除了幾道抓痕,一點疹子的印記都沒留下。
昨晚也是吞了藥,很快就不癢了。
林染不在身邊,床邊疊放着她的衣裳,
謝韻儀臉上一紅,忙拿進被單裡穿好。
她打開門,正好遇到從地裡回來的林春蘭和林秀菊。
“阿清看着也大好了!”林春蘭喜笑顔開,“吃了飯,阿娘就去跟村長說你和阿染的喜事。”
謝韻儀用力的點頭,滿臉歡喜的問:“阿娘可是還有什麼喜事?”
“咱家麥子長得好,再有二十來天就能割了。”林秀菊笑道,“不枉阿染大老遠的從山裡擔水來澆。”
林染端着粥出來:“别家呢?”
林春蘭歎氣:“别家沒水澆,我瞧着麥粒幹癟癟的,收上來也隻能當柴燒。”
都是一個村住着,平日裡也沒少口角摩擦,真看到地裡莊稼沒收成,林春蘭還是為鄉鄰們憂愁。
林秀菊也歎氣:“難得去年有個好收成,家家戶戶有點存糧,緊着吃也能撐一撐。若是官府能免了稅,夏日瓜茄,秋冬葵菜,春日野菜摻和着吃,挨到明年夏收,日子也能過下去。”
這年景哪有年年都好的,時好時壞,時而顆粒無收。好的時候攢着點糧,差的時候忍着點嘴,一年一年的,也就挨過來了。
謝韻儀和林染對個眼神,似乎都明白了對方的打算,也默契的沒有立刻提起。
早飯和昨天的晚飯一樣,隻不過粟米肉眼可見的少了,多了麥麸。
天剛亮,林染就起來了。
粗麻布床單下的麥稈紮人,睡到半夜熱出一身汗,身邊還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哪哪都叫人煩躁。
她将麥粉又舂了舂,盡可能的讓麥粉更碎,然後用水泡軟。
煮粥時又從空間偷偷加了些面粉進去。昨天她拿的粟米太多,今日是在林春蘭的“虎視眈眈”下舀的麥粉。
淺淺一層瓢底,在林春蘭心疼的視線下,又抖了一些出去。
謝韻儀嘗一口,朝林染眨眨眼:又添了香香的面粉。
林春蘭和林秀菊嘗不出來,隻一個勁的誇:“阿染許久未煮飯食,沒想到手藝比阿娘阿媽強多了。”
“這麥面泡一泡再煮,竟然這麼香!”
謝韻儀:“阿染妹妹蕙質蘭心,有巧思。”
林染:“娘等兩天再去找村長吧。阿清的戶籍要快些辦,我這兩天上山看能不能抓隻山雞或兔子,娘拿過去,多少也是件禮。”
村裡新生兒戶籍是一年一報,成親改戶籍可以和新生兒一起報,也能單獨找裡正報。
裡正手裡積的事多了,就去趟縣裡,報給縣令。
麥收将近,不管是彙報收成,還是打探朝廷會不會減稅的消息,裡正都會在一個月内去趟縣裡。
村長收了禮,才會盡快特意跑一趟。
林秀菊:“不成,山上還是太危險了,等糧食下來,再去找村長。”
阿染每次上山,她心裡都提心吊膽的。前幾天阿染滿臉通紅的回來,沒多久就起了高熱,現在想起來還心慌。
林染:“上次是我太逞強了,現在不用再提水,不會有事。”
林秀菊還是不同意:“你身子才好,先在家好好養養。”
“阿媽,我是真大好了。隻去山腳轉悠一圈,看看之前設的陷阱裡有沒有獵物。
咱家麥子也隻是比村裡其她人家強上一些,減産是一定的。若是官府不給減稅,或是隻減一成兩成,咱家冬日裡可就沒糧了。
割麥打麥都辛苦,總得有點油水補補,若是運氣好,能得隻兔子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