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洗澡,怕發出的聲音吵到邬别雪,但汗濕之後又實在難受。于是陶栀去浴室接了盆溫水,用綿軟毛巾浸濕,脫掉軍訓服之後細細擦拭身體。
毛巾淹進水裡,裸着身體的人不經意間擡眼往向洗手台前的鏡面。
剛滿十八歲的少女抽條得纖細高挑,沒有豐腴曲線,還顯得很青澀,如未成熟的果實,卻已經隐隐散發誘人香氣。
腰線韌瘦,肩頭瑩潤,伏線内斂,皮膚白得快反光,幹淨細膩得像綿密的奶油。
浴室燈光撒到肌膚上,把未幹的水珠驚得顫了顫,羞澀地往下滑落,蜿蜒出細小水痕。
毛巾在盆裡咕噜咕噜,好像在抗議快要溺水。于是陶栀急忙收回視線,垂頭開始搓洗起手裡的毛巾,把它救出水盆。
鼻尖,邬别雪洗完澡之後的氣味還沒散去。清冽的薄荷味在密閉的空間裡流連,掙脫蒸汽後就更加沁涼,不知不覺間撫平了陶栀沉澱許久的躁意。
她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好好聞。
陶栀眼珠一轉,瞥見隔離玻璃後的淋浴間,置物架上擺着邬别雪的洗浴用品。
沐浴露裝在透明的瓶子裡,用到還剩一半,澄澈液體裡有些細碎的薄荷葉和白茶花瓣。
陶栀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手機,放大三倍焦距,對着置物架上的洗浴用品拍了張照。
随後就心虛般急忙鎖屏,又趕緊把自己細細擦幹,換上一套奶杏色的連衣裙。
和她以前高中時期常穿的衛衣長裙相比,這套裙子已經算得上大膽,是她幾乎不會穿的風格。
低領口,掐腰,下擺抵至膝蓋,年輕女孩漂亮的曲線被勾勒得剛剛好,卻又不顯輕浮。
陶栀随手将挽起的頭發拆下來,讓長發落到鎖骨前,心想媽咪的眼光真的好好,好會挑衣服,不愧是天天看時尚台的女人。
也不知是不是想念容易回響。下一瞬,陶嬌女士的來電就浮在手機屏幕上,震動無法被人忽視。
陶栀吸了口氣,急忙按下靜音,捏着手機小心翼翼出了浴室。
見床上的人仍舊閉目熟睡,她這才呼出一口氣,緩步出了房間門,到走廊裡去接電話。
“喂,媽咪?”陶栀站在密碼門外,擡眼看走廊牆壁上挂着的油彩畫。
江大财大氣粗,把一區宿舍修得跟酒店一樣,連房間外的走廊燈光都是暖金色光束,在米色牆紙上暈染出漸變的琥珀色波紋,裝飾布置華貴得和“學校宿舍”這個詞半點不沾邊。
“喂,小栀喔!”陶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媽咪剛聽班導說你今天中暑送醫啰?你現在人在哪裡?媽咪很擔心你,來學校看看你好嗎?”
說是在征求陶栀的意見,但電話那頭的高跟鞋笃笃聲已經準确地傳入陶栀耳朵裡。
陶栀沒忍住笑了:“我還好啦。媽咪已經來了?到哪裡了?”
陶嬌呃了一聲,有點被戳穿的心虛:“你們學校好大喔,車子停太遠了,媽咪現在走到七食堂……”
“剛剛小宜才說讓我和她一起去七食堂吃飯,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媽咪在那裡坐一下,等等我們好嗎?”
陶栀垂眼瞥了眼腕表,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應聲,才把電話挂掉。
把林靜宜的微信翻出來,拇指狂點,連發了好幾個豬豬吃飯的表情包,把整個聊天頁面都霸占。
林靜宜也不甘示弱,回了好幾個豬豬奔跑的表情包。兩個人像在用表情包打架。
陶栀揚起唇角,把手機鎖屏,才又輕輕移動腳步回房間拿東西。
昏暗的房間裡,邬别雪還在睡,眉間的倦意仍舊恹恹地盤伏,眼底下有些青黑,不知道是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
陶栀看了許久,莫名有些難過。
又看了一會兒,她才拿上包包和門卡,蹑手蹑腳地出了門,往七食堂的方向走。
落日餘晖透過食堂的玻璃幕牆,把瓷磚地面映成波光粼粼的池。
陶栀剛進門,就看到靠窗卡座裡兩個分外顯眼的身影。
林靜宜把半長發束在腦後,眉目俊朗英氣,偏偏臉型是可愛的小圓臉,笑起來兩顆虎牙明晃晃,清爽得像檸檬汽水。
而陶嬌女士粟色的長卷發披在肩側,精緻妝容遮不住滿臉膠原蛋白,黑色裙擺下雙腿交疊,此時正挽着林靜宜說悄悄話,又被對方逗笑到前仰後合。
兩個人看起來像姐妹,誰敢信陶嬌女士今年已經四十歲。
陶栀瞥見一旁鄰座蠢蠢欲動、已經調出微信二維碼準備上前的男生,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三步并作兩步,上前禮貌道:“不好意思,她已經結婚了。”
男生怔愣一瞬,瞬間變得窘迫,卻又在看清楚陶栀的臉時支支吾吾開口:“那、那你……”
“小栀!這裡!”陶嬌終于發現寶貝女兒的身影,急忙擡起手臂揮舞,笑着大聲呼喊。
陶栀吸了口氣,忍住轉身離開的沖動,朝那男生抱歉地笑笑,急忙走到兩人面前坐下。
“拜托啦媽咪!不要這樣吼我名字!”她把包包放到一邊空位,小小聲地朝陶嬌道。